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年除夕,一大早陈钟和下人们就开始忙起来。打扫卫生,贴春联。翟锦兰昨日送的年货当中,便有为于夫人订做的三套绸缎新衣。于夫人今日穿了一套织锦水蓝色圆领袍,内着青色竖领袄,看起来更显得端庄淑仪。
于谦官任在身,不得回京。于夫人多少有些伤感,不过幸陈一凡、于冕都在家中,让于夫人心情好了不少。
当夕阳坠山,天色暗淡后,京城内却是华灯初上。不管是豪门府邸,还是平民黔首,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笼。炮竹声从早晨到晚上,便是一直响个不停。夜幕下,更是烟花漫天绽放,缤纷夺目。
交子之际,于夫人从后堂出来,一家人包括于钟在内,围坐在一起,吃了年夜饭。于夫人也很是高兴,喝了几三杯云梦生酿制毒屠苏佳酿。过了子时,大街上人流攒动,烟花满空。
风尘四侠也在此时登门,四人带了不少的礼物,云梦生更是带了几坛好酒。于夫人又惊又喜,谢过众人,只觉得今年的春节,虽然于谦不在家中,但陈一凡回来后,结交了不少的知己朋友,使得家中不那么清冷,热闹了不少。
她心头高兴,陪着风尘四侠坐了半个时辰,总是身体羸弱,告罪离席。
风尘四侠与陈一凡、于冕等人一直喝酒守岁,当真是不亦乐乎。
转眼初三便至,这几日里,陈一凡除了在家中陪于夫人,便是去国公府见翟锦兰和风尘四侠,暂时抛却了江湖上的繁闹,显得轻松自在了许多。
不过这几日来,张辅却是心事重重。只因江西叶宗留带领矿工起义,声势不小。更与福建的邓茂功遥相呼应,令得朝野大震。当今天子朱祁镇听信王振之言,欲调遣大同部分守军南下平定内乱。
张辅等人听罢大惊,如今北方瓦剌虎视眈眈,守军若再调走,便是令大同边城变成空虚,给虎狼以可乘之机。
然而众人出班奏请,却是被王振一顿训斥,最终也没能改变皇帝的心意。
陈一凡听闻此言,知道叶宗留与邓茂功都是天龙殿两地的舵主,心中对朱阳天便有些不满。心道,何时见到朱耀斌时,得让他劝一劝朱阳天。刚刚成立了天下盟,共抗鞑虏。如今却又煽动部下内地谋乱,也不知他到底有何居心。
大年初四一大早,两骑快马出了城门,行出去有五里路,纷纷驻足。
陈一凡看着翟锦兰一脸不舍担忧的神色,心头微微发酸,强忍着离别的伤感说道:“兰儿,就送到这里吧,狼前辈便在前面。有它相陪,你也可以放心了。”
翟锦兰默然无语,半晌点点头道:“大哥千万注意安全,若是少林和尚不讲道理,一定记得先离开再做打算。”
陈一凡点点头道:“兰儿放心吧,大哥心中有数。”
两人依依不舍作别,翟锦兰一双凤眸目注着陈一凡渐渐消失在官路的尽头,双眼中的两湾清泉再也忍不住的流淌下来。
少室山,又唤作季室山,位于河南府登封,山势陡峭险峻,奇峰迭起,闻名江湖数百年的少林寺便坐落于此。
少林寺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开派祖师乃是天竺高僧跋陀罗,不过真正让少林兴起的却是在北魏孝明帝孝昌三年,释迦摩尼坐下弟子菩提达摩东渡中土,发扬佛法,更携少林七十二绝技,名扬武林。至此,少林一派历经改朝换代数百近千年,始终成为武林正道泰斗翘楚。少林七十二绝技、少林《易筋经》及十八罗汉阵、一百零八沙弥大阵享誉武林。
塔林镇位于少室山下,镇子不大,可因毗邻少林,镇子中的乡民多租种少林寺的僧田,倒也衣食无忧。正月初九,虽然春节方过,可再过几日便是上元佳节,镇子之中依然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正当午时,一人一骑缓辔来到了镇子中的唯一打尖住店的岳家老店。此人正是一路风尘赶来的陈一凡。
眼见少林寺在望,离与本智禅师约定的初十还有一天。陈一凡也不想提前登山,便进了岳家老店,准备打尖住店,也好想想如何应对明日的事情。
陈一凡要了一碗烩面,点了两个农家小菜,便埋首吃了起来了。正吃到一半时,就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到了岳家老店门口便停了下来。随后进来两名中年汉子。
陈一凡瞥了一眼,见他二人长相粗俗,太阳高隆,腰间鼓鼓囊囊,显然是藏着兵器。
此时店中客人不少,多是镇上乡民,趁着春节正月农闲之际,与好友再此吃酒划拳。陈一凡也未曾在意,自顾自的吃着面。
那两人捡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要了吃食,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说的是河南府的方言。
陈一凡本没注意,可突然听到两人谈话中隐隐传来“古盟主”、“鞑子”等言语,不由得心中一动,细心听了起来。
这两人与陈一凡隔了三张桌子,他二人声音又不甚大,本也没有想到会有人偷听。不想遇到了陈一凡这样的武林高手。
“二哥!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当日在恒山天龙殿,那魔头协助大破龙首山,所行所言正义凛然,便是咱听了当家的说起,都是佩服他是个汉子。可谁想到这厮竟是如此阴险,枉顾武林各派英雄的信任,竟是魔性大发,杀了这许多的豪杰,当真是可恨得紧。”其中一人愤恨地说道。
另一人冷笑道:“要我说,还是各派太过放松警惕了。当日崆峒派的蔺掌门当众识破他的身份,逼着他下了恒山。那便该防着他有后续阴谋。也不想想,众英雄齐聚天龙殿,成立天下盟,为的便是要对付大义教。这厮身为陈复汉的儿子,又怎会掉转枪尖帮着咱们。发生的这些事情,若是仔细想想,便也好理解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