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凝眉沉思。众人不敢打断他的思路，只拿眼看着他。

于谦思忖了片刻，重又坐下，左手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八仙桌。“水路航道，借用旗号。”他自言自语，突然眼睛一亮，似有所悟。

“沈庄主，可以将你们水路航运的情况跟本官说说吗？”

沈万春点头道：“当然可以。于大人，紫金庄发展水路通道也是近三年的事情。这之前，小人的生意主要集中在山西境内，可随着买卖的越做越大，与外省的合作越来越多，尤其是江南、云贵川一带，也有不少的生意往来，于是便在几位朋友的建议下，开了水路航道。”

沈万春有些感慨的道：“刚开始那段日子，水路航道行走并不顺畅。大人，水上也并非一帆风顺，三江五河中也有不少的强人贼寇，小人沈家的旗号哪有人认得，为此没少出过事端。好在小人人脉还算宽广，这些年来做生意也讲究诚信为本，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得各路朋友的帮助，总算是艰难的打通了水路的航道，渐渐山西沈家紫金庄的旗号也被人所知。”

于谦点点头：“这么说来，你沈家的船几乎通行了全国？”

沈万春点点头道：“差不多吧，于大人，最近两年小人与应天府沈家合作的不错，借助他们的海船，有些货物通过海运通往了海外藩国蛮岛。”

于谦又问道：“也即是说沈家水路航道真正畅通便是这两年的事情？

沈万春点头道：“其实，直到今年的五月份，才算是真正打通了航路。”

于谦又站起身，来回踱步。不多时，冷笑一声：“这龙首山的跟脚还真需查个明白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沈庄主，看来他们真正要的是你沈家的那面大大的旗号啊。”

沈万春听得有些迷惑，于谦笑道：“好了，沈庄主，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本官本打算明日回忻州，如今看来怕是要在贵府叨扰几日，还望沈庄主多多海涵！”

沈万春闻言笑道：“哎呦，于大人您说哪里话，似您这样的贵人，小人巴不得您多在寒舍住上一段时日呢，哪里会嫌弃。”

当夜，沈万春将于谦、陈一凡、佟鲲蔚、吴滣等人安排在一处贵宾精舍之园，这座小院里客厅、厢房、书房一应俱全，装饰考究，布设清雅。

于谦回到房间后，将陈一凡三人叫了过来。

吴滣见于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不由说道：“大人，您可是想到了龙首山的目的所在了？”

于谦笑道：“不好说，也只是猜测而已。”

“怜溪，凡儿、佟贤侄，你们都是江湖中人，可曾听过龙首山？”

三人摇头，吴滣皱眉道：“大人，武林各派以一殿一教三宫六派为主，又有分八十一门。大明两京十三省绿林道在下也知道一些，总舵主是元妙道真派四大长老之一的逍遥散人，这龙首山并不在其列，这事若是让逍遥散人知道了，怕是也要彻查清楚。”

陈一凡也道：“吴前辈说的是，小侄听沈二公子说龙首山是今年才崭露头角，想来若不是一直忍忍，便是刚组建不久的组织。”

佟鲲蔚问道：“大哥，这样也说不通，若是刚组建起来，怎么会这么快就收服了山西各山头的贼匪。”

吴滣道：“佟贤侄，擒贼擒王，当年大义教横行中原时，八十一门中倒有一大半在不长的时间都归顺了，后来真相大白时，众人才知这些门派的掌门都被大义教挟制了，有的被逼着服下了毒药，有的至亲家人被胁迫，不得不妥协。邪魔外道为达目的，向来不择手段。”

佟鲲蔚听吴滣谈起大义教，拿眼看向陈一凡。果然见陈一凡脸色阴沉，不知想些什么，想起陈一凡的身份，不禁也跟着犯愁。

于谦这时说道：“我们不妨做个假设。若是这伙贼人早已控制住了三十二峰四十二家山寨，那龙首山若是贪图紫金庄的往来红利，为何忍忍如此多年，这时才动手。沈庄主也说了，这之前，他们的货物不管水陆，很少有被劫持的事件。这说明了什么？”

佟鲲蔚心思活络，接口道：“龙首山真正的目的并不在红利上！”

于谦赞许的点点头：“沈庄主言说紫金庄的水路航道真正完善便是在今年的五月份。”他冷笑道：“龙首山恰在这时抢了紫金庄的货物，并以此为由，找上门来，这若是说巧合，谁人相信！”

吴滣思忖片刻道：“大人说的有道理，这么分析来看，龙首山很有可能是处心积虑，早就盯上了紫金庄，如今机会成熟了，便来摘桃子了。”

于谦冷笑道：“这龙首山怕是早就成立了。占山为王的匪寇向来以抢劫货物财务为生活来源，他们却身居云中山，这地点便说明龙首山不同于寻常的山匪。若不是为了财，那便是为了紫金庄的水上航路了。这问题又来了……”

于谦站起身来，将窗子开了个缝，一股冷风吹来，也吹散了一丝倦意。“以这伙贼人的手段，若是想要自行开辟水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他们却忍忍多年，坐等紫金庄开辟航路，这说明什么了？”

佟鲲蔚又道：“这伙贼人不想将自己的面目暴露于江湖之上……”

于谦闻言笑道：“贤侄说的不错，他们定是不想过早暴露于江湖，那便说明他们别有用心了。紫金庄一向做的正当生意，沈庄主说最近与应天府的沈家也建立了联系，众位可要知道，应天府沈家在太祖打天下时，可是倾尽财力相助，有这一层关系在，紫金庄的航路跟脚哪个还能怀疑。”

陈一凡说道：“舅舅，这伙贼人怕是要借助紫金庄的船舶运送什么见不得光的货物，或者……”他目光发亮：“或者是人！”

于谦点头道：“很有这种可能，按照我等这样的猜测，那么龙首山的所作所为便跃然于纸上，并非无头无脑了。”

陈一凡不知怎么心中突然就浮现出了陈复汉那魁伟的身影，还有那双永远也看不透的眼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