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凡心中火起,一摆手:“好啦,请您免开尊口!这等话说出来,母亲绝不想听!”
陈复汉面色阴沉,良久道:“话该说的也说了,你肯不肯与我一同回草原!你弟弟也时常提起你!”
陈一凡听他说道陈一清,身形一颤,良久才吐了口气:“谢你好意了,我暂时还没有离京的打算!”
陈复汉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气:“你暂时这般想法,我也不去刁难你。但你记住,自己是陈家的子孙,便该谨遵祖训。若是你倒行逆施,拦阻于我,别怪我六亲不认!”
陈一凡冷笑道:“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孩提时已经领教过了。”
陈复汉怒道:“你!”伸手指着陈一凡,半天终是叹了口气,整个气势都衰落了下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他转过身去,慢慢走向林中。走了数步远近,突然停住说道:“张辅被夺走的二十顷田宅如今名义上归附于喜宁,但是暗中却是王振私藏私造箭矢兵器的所在,他张辅若是有能力,大可以抓此把柄行事。”
陈一凡闻言一惊,沉声道:“这等损己利人之事,你怎会好心告诉我!”
陈复汉冷笑道:“他王振私造箭矢卖给的是也先,我也不想他太过强大,那便超脱我的掌控了,合则两利的事情,信不信就由你了。”
陈一凡闻言沉思不语。
再抬头时,陈复汉已消失在了林中。
此时斜阳渐落,林外,陈复汉望着在夕阳下显得斑驳古旧的京城,喃喃自语道:“此番张辅若是拿住王振的把柄,两人必然势同水火,以王振睚眦必报的个性,张辅怕是祸事不远。朱家朝廷若没了张辅,便如自断一臂。还剩下王骥老儿,受钳制于麓川,届时,朱祁镇你又着何人统帅千军万马。”
斜阳残血,映照在他的脸上,多了一抹血红,身后一条细黑的身影拉的老长……
陈一凡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陈复汉所说之事告诉张辅。毕竟私造箭矢,卖与敌国,干系甚大。
张辅坐在书房之中,灯烛之下,脸色沉重。陈一凡将此事说完后,已有一盏茶的功夫,张辅便这般沉思不语。
良久张辅才叹口气道:“王振这阉贼,当真是国贼啊。私造箭矢送与敌国,这些箭矢便要夺走无数守关将士的性命。我朝自与瓦剌开市以来,明令禁货兵器,铜铁,他难道不知吗!”
此事陈一凡听张辅之前说起过,明廷与瓦剌互市又称之为马市,只允许以绸缎、布绢、锅釜等换取瓦剌的马匹、杂畜及皮货。但诸如“硫磺、盔甲、弓箭、兵刃及蟒缎”等物时严令交涉的,若有哪个官员私自交易,便是断头的死罪。
张辅这时站起身来:“不行,此事事关重大,我须便见圣上,请调兵马,围剿核查,绝不能任由王振胡作非为!”
陈一凡这时忙道:“老国公,请听我一言!”
张辅也知自己有些失态,叹了口气道:“关心则乱,贤侄有话请讲!”
陈一凡沉吟有顷说道:“老国公,此事毕竟出自陈复汉之口,也不知他所说是否属实。我意便由我等前去青县探查一番,若是果然如他所言,便及时回报老国公,届时人赃俱获,也不怕王振反咬一口!”
张辅手捋须髯道:“贤侄所言有理。只是私造兵器,王振必也知此乃大逆不道之事,怕是会把守森严,如此让贤侄涉险,老夫有些过意不去。”
陈一凡道:“分内之事,老国公也别太过担心。我等此去只为探听消息,也未必便会与之交手。”
张辅道:“那好吧,此事就有劳贤侄辛苦一趟了。只是万事以性命为重,切勿贪功冒进!”
陈一凡回到于府时,星河挂空,朱耀斌与佟鲲蔚正在屋中闲聊。
陈一凡将事情始末与二人说了。
朱耀斌道:“大哥所虑甚是,以王振的权势**猾,若是此事纯属子虚乌有,那国公爷怕是要大祸临头,不得翻身了。”
佟鲲蔚点头道:“青县在河间府,离此不近,以我等的脚程也要一天多的时间,大哥咱们明天就过去探上一探,真假便知,届时怎生应对,都可商榷。”
陈一凡点头道:“两位贤弟所言有理,明日一早咱们便去青县!”
青县,汉高帝时置参户县,数次更名,洪武八年始称青县,距京师三百余里,隶属于河间府管辖。
这一日早晨,天空有些阴沉,灰蒙蒙的色调让人只想窝在被窝里,青县的街道上少见行人。便在此时,马蹄声响,三骑快马从城门处而来。正是星夜从京师赶来的陈一凡、朱耀斌和佟鲲蔚兄弟三人。
三人昨日早晨启程,星夜兼程,总算是在第二日早晨赶到了青县。深夜露重,三人外套被露水打湿,头发也湿漉漉的。
三人找了间客栈,换了衣物。陈一凡说道:“老国公的二十顷田宅在城东三十里,咱们先在城中打探下青县的情况,按照陈复汉之言,王振在此私自打造箭矢兵器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老国公的二十顷良田怕是其分设之地。咱们分头行动,重点察看下青县的商贾大户庄园,可有什么可疑之处,午时回到此处汇合,交换信息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朱耀斌、佟鲲蔚连声称好。三人与店家叫了早点,草草吃罢,便分头行动起来。陈一凡向城东一片打探,朱耀斌向城西一片打探,佟鲲蔚去城南。
且说佟鲲蔚与二人分开后,溜溜达达向着城南走去。此时街上小商贩渐渐摊开店铺。佟鲲蔚个头虽然不高,但长的俊秀灵气,穿着一身水蓝色锦缎直身,手摇折扇,便似哪家的秀才举子。
他边走边琢磨:“这般漫无目的的瞎逛,也打探不出什么消息,须得找一处鱼龙混杂的所在”。这般想着,便见前面有一座两层茶楼,金字牌匾上写着“逸仁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