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凰灵巧地跳进屋内，四下看了看，房中并无第三人。
“你在和谁说话？”
沐言祖身体微僵：“我，我自言自语。”
其凰瞥了他一眼，无意深究他蹩脚的谎言。
“我找你是因为这个。”其凰拿出一个东西放到桌上。
透明的珠子在桌上滚动，里面光屑摇晃——定界珠。
“明日进入霖玖町，我想让你帮我拿到一件东西。”其凰也不磨叽，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什么东西？”
“龙骨珠。”其凰缓缓道。“你也知道，三百年前我妖丹破碎，早就该死了的，但是嘲风认我为主，替我将妖丹勉强聚在一起，我才得以苟延残喘。”
但嘲风最多也只能做到这样了，其凰的妖丹，至今还满是斑驳裂痕。
“妖丹破碎，对我的影响相当大。”其凰抿了抿唇，接着道：“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的实力很难再进一步。”
也就是说，她无法突破洗骨境。
说到这里，沐言祖突然想到卿祈曾经跟他提过的一件事，索性直接问道：
“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你明明是妖族，为何修炼的却是灵力？”
人族修灵力，妖族修妖力，两者到底有着不同，但自沐言祖见其凰起，她使用的，就一直都是灵力，可她明明并非人族……
其凰：“这就是我妖丹破碎最大的后遗症了。”
沐言祖来了精神，什么后遗症可以让人连修炼的根源都改变？
“妖丹乃妖族生命之源，亦是修炼之根本。我妖丹碎裂以后，妖力尽散，且妖丹有损，我无法再重新凝聚妖力。如今你看到的，与其说是我的灵力，不如说是嘲风自己修炼出来的灵力，再借由我之手施展出来而已。没了嘲风，我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或者说，没了嘲风，其凰连自己的存在都不可能再有。
沐言祖咋舌：“那什么龙骨珠，能解决你的问题？”
其凰拢了拢垂落耳边的发丝：“只是古籍中略有提及而已，龙骨珠可替代破损的妖丹，具体我也不确定。”
至于用龙骨珠替代妖丹以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已经无所谓了。
如今这副躯体，人不像人，妖不像妖。
但，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为了活下去，她也只能全力以赴！
“你明日进入霖玖町后，要小心其他三大势力的妖族。”
沐言祖一哂：“这我知道，我现在算你玄风城的人，另外三大势力对我来说，都是敌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凰幽幽地叹了口气，“我让你小心，是其他妖族，并非像我玄风城的妖族一般容易对付。”
沐言祖挑眉：“你这可就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其凰起身，徐步走到窗前。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玄风城，面对其他妖族时，到底有着难以逾越的缺陷。”
缺陷？沐言祖不解。
其
凰突然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可知，五万年前的玄风城，是什么样子？”
少爷我今年年方十六，你特么问我五万年前……
沐言祖瘪嘴，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其凰本意也不是想要他回答，继续道：
“五万年前，妖域并无玄风城的存在，有的，只是一块流放之地。”
“所有有缺陷的妖族，都被不约而同地流放到了这里，无人看管，也无人在意。”
“再后来，这些被流放的妖族中，稍微有实力的一些聚集起来，建起了这座城池，而这，就是玄风城的前身。”
流放之地？
沐言祖心里咯噔一声，“那你所谓的缺陷是……”
其凰转身靠在窗边，眸中似映照着清泉冷月：“玄风城的妖族，俱无法变化妖身。”
妖族虽然生来就会变成人形，但妖身才是他们最强大的战斗状态，无法变化妖身的妖族，说残疾都是抬举。
“说我们是人族，可我们身有部分妖族血脉，生而有妖丹，修妖力。”
“可若说我们是妖族，偏偏我们又无法变化妖身……”
“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该算什么。”
其凰话中透着淡淡的落寞，数万年来，他们玄风城就像一个异类，夹杂在人族与妖族之间，竭力求生。
“那龙骨珠也无法助你变化妖身？”沐言祖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其凰轻轻地舒了口气，“自玄风城建立至今，后辈子孙中能再度拥有妖身的，也只出现过三例而已。正巧，其中一个你就认识。”
“谁？”沐言祖回想自己见过的玄风城之人，似乎没有谁在他面前显露过妖身。
“明溯。”其凰唇齿轻启，说出一个让沐言祖意想不到的名字。“不过，我之前也说过了，玄风城的妖族，俱是血脉有缺陷的。明溯虽然能变化妖身，但他是白子。”
白子，在妖族中，代表不详。
“愚昧的父母不止你人族有，明溯一出生就被抛弃了，无人认领之下只能由清源的父亲抱回去养。”
这也是，为什么明溯能变化妖身，却从来不愿在人前显露的原因。
这话题涉及明溯的隐私，其凰也不欲谈及过多，她言归正传。
“虽然你离洗骨境还早，但接下来我说的这些，听一听也无妨。”
“所谓洗骨境，就是洗炼体内六大骨头，即头骨，四肢骨以及脊骨。当全身的骨头都洗炼了一遍以后，方可进入下一境界祭庙境。”
“但那是你们人族的修炼方法，”其凰突然转口，“我们妖族的洗骨境与你们的有一些不同，妖族洗炼的骨头，是妖身状态下的骨头。”
“比如我是九凰族，我需要洗炼的骨头就是头骨，两翅骨，两足骨和脊骨。”其凰声音有些苦涩，“但我无法变化妖身……”
沐言祖明白了她的意思，哪怕其凰如今的灵力是由嘲风修炼而来，但洗骨境不比引脉境，仅将灵气纳入体内是不够的，最主要的是对自身的淬炼。
不能变化妖身，代表着其凰这辈子都无法突破洗骨境，
哪怕借助嘲风之力，她也永远只能停留在洗骨境初期。
其凰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你此番进入霖玖町，我希望，你可以稍微照顾一下明溯。”
沐言祖表示理解，毕竟明溯是整个玄风城内唯一能变化妖身的，换言之，他是唯一可能突破洗骨境的，是玄风城的希望。
因为其凰要与其余三人一同以定界珠抵御结界，届时能第一时间进入霖玖町的，自然是沐言祖等人。而龙骨珠这等天材地宝，定是越早进入拿到的机会就越大。
说到这里，沐言祖目露难色：“帮你没有问题，但万一霖玖町里面没有龙骨珠怎么办？”
其凰轻轻勾了下嘴角，“这你不用担心，原本我也不确定，不过今天拍卖会上的一件东西，反而让我确定了。”
“什么东西？”沐言祖回想今日拍卖会上出现过的物品。
其凰：“自从我知道龙骨珠有替代我妖丹的可能以后，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和龙骨珠有关的事，自然也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一些。”
“拍卖场上出现的龙蛇兰，其生长之地必然有龙涎灵髓，而龙涎灵髓，是龙骨珠的伴生之物。所以霖玖町里面肯定有龙骨珠。”
沐言祖恍然，难怪拍卖时其凰看到龙蛇兰有一瞬间的激动，却没有拍下龙蛇兰，因为她想要的，是龙蛇兰背后的龙骨珠。
“这个你拿着，或许进入霖玖町以后会有大用。”其凰将定界珠推向沐言祖。
“那怎么行？没了它你怎么抵御结界？”定界珠本就是落雷谷所得，分给其余三人，想凭四人之力抵御结界让其门下族人可以进入。
其凰执意将定界珠留给沐言祖：“嘲风看过了，定界珠之所以可以对遗迹结界产生作用，是因为上面有一丝龙之息。嘲风猜测，这遗迹肯定与真龙有什么关系，你拿着这个，也许会有什么别的作用也说不定。至于结界，我有嘲风就够了。”
一丝龙之息可以助他们抵御结界，而其凰身为嘲风宿主，龙之息想要多少有多少……
知道没有定界珠对其凰也多大影响，沐言祖就心宽宽地收下了。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拿到龙骨珠。”
其凰脸色有一瞬的柔和，她瞥见桌上的十几块煞石，拿起一颗看了看。
“你想用煞石磨成长针当武器用？”
“是啊，”沐言祖点头，“初次实验还是比较可行的。”
其凰想起雷追因为煞针变得干枯的手臂，一拂袖，桌上出现了一堆小山高的煞石，粗略估计不下三百块。
“不够了找我要便是。”
可见其凰心情确实不错，沐言祖当即笑弯了眼。
“既然这东西对你有用，这个或许你会喜欢。”
其凰又拿出十块石头，形状比桌上的煞石小了一圈，颜色也比煞石更深一些，仔细一看，似乎还有几丝金色的纹络。
“这是我曾经实验祸福相依阵法时得到的，因为当时没有逆反之人，我便找了些逆反之物代替，阵法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消耗的煞石中却出现了这个东西。”
沐言祖接过感受了一下，发现其中蕴含的煞气，足有普通煞石的百倍之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