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不好吗?”卿祈顿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我这不是相信你们嘛,”沐言祖讪讪地缩回脑袋,“你和侍渊前辈都是祭庙境,两人联手还拿不下他一个洗骨境?”
“你想得太简单了,”侍渊道:“且不说我们不确定庄细雨是否有针对这种情况的后手,比如既定时间内他们没有到达,会有另一个知道路线的人来之类的。光论从万军之中拿下领队,还是烈燃军的领队,我们要面对的就绝对不可能只有一个洗骨境。”
沐言祖刚想开口,侍渊立马又把他给堵了回去:“就算这里是无回地也一样!”
卿祈凉凉地说:“别想了,不可能的事。趁着柳叶环还没有失效,赶紧把这个情报带回去,你的功劳也小不了。”
沐言祖脸上写满了失望。
……
……
沐言祖走后没多久,领着烈燃军缓速前进的庄昱身边,白色迷雾突然凝聚成形,化作一个年轻貌美的白瞳女子。
女子身着红衣,青丝如瀑拖曳在地,俏丽的脸庞上,眼瞳与肌肤都是似雪的白色。
白瞳、雪肤、红衣……
这个女子,是厉鬼。
庄昱骑在马上,朝白瞳女子俯身行礼:“柳前辈。”
白瞳女子微微颔首,面上有些许不虞,不过这不虞并非是针对庄昱。
无回地是白瞳女子的地盘,她与庄细雨有约,负责护送庄昱带领的烈燃军穿过此地。
本来一切都挺正常的,但是半柱香前,白瞳女子突然感应到迷雾中有陌生人闯入——无回地是白瞳女子的地盘,偶尔会有人误入,但都被她解决掉,无人可窥探其中端倪。
这次也一样,白瞳女子本打算快去快回,可到了地方,她却没有看到任何人,且她竟然被困住了?!
无回地中的迷雾都是白瞳女子的化身,往日里她心念一动,便可在迷雾中任意穿梭。但现在,她竟然失去了对周围迷雾的控制!就像有人在她周围竖起了一道屏障,隔绝感应。
白瞳女子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脱困,一出来就立即赶回烈燃军这边——生怕对方的目的是调虎离山——好在所有人都没事。
白瞳女子忍不住松了口气,旋即又疑惑起来:那人将她困住,目的却不是烈燃军,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莫非是为了地下……
刚落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白瞳女子果断化作迷雾离开。
庄昱看着她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暗暗撇嘴。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庄细雨,被卖了都还得替他数钱。
——白瞳女子,正是死于庄细雨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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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言祖浑然不觉自己和一只厉鬼大佬擦肩而过,仗着柳叶环,无回地中的迷阵暂时对他失去了效果,一路上端的是畅通无阻,出来后发现天色未亮,沐言祖心底不自觉升起一丝侥幸。
“烈平王的前锋军下午时候才发起过一轮进攻,这人也不是铁打的,没准晚上他们就正常休息了呢?”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整个震荣关灯火通明,人声嚷嚷。
沐言祖那个心,瓦凉瓦凉的。
沐言祖认命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还没进门就被巡逻的守备军发现,然后五花大绑地送进了大牢。
沐言祖:???
姓温的这么狠?
沐言祖双手托腮,一脸郁闷地坐在原地,等着小伙伴来捞他。
没过多久,接到消息的贺雪舟和凌止就来了。
“你今天一整天都去哪了?”贺雪舟上来就直奔主题。
“一整天?”沐言祖眨眨眼,“我们不是傍晚才见过?”
“傍晚?”贺雪舟满脸不可思议。
“……咱们最近一次见面是昨天傍晚。”奶娃娃凌止提醒他。
“昨天傍晚?!”沐言祖从原地蹦起,他以为他在无回地最多也就困了两三个时辰,结果居然是一天一夜?
修行者就这点不好,几天不睡也不会疲累,沐言祖在无回地中迷失方向,抬头也看不见星辰日月,对时间的感官被无限制地模糊。
“……此事说来话长,”沐言祖抹了把脸,“咱们先回去,把所有人叫齐再……”
“还是直接说吧,短时间内你是别想从牢里出来了。”贺雪舟凉凉地道。
“不是吧,温璐佳这次玩真的?我不上战场也是有原因的,这原因别人不知道你们还不知道么?”沐言祖仰天长叹,“而且我这次缺席是真的有正经事。”
“谁告诉你是温璐佳把你弄进来的?”贺雪舟撇了撇嘴,道:“是刘副将。”
沐言祖记得刘副将,那是神威候的亲信,他下令捉拿沐言祖,基本和神威候亲自把沐言祖打入大牢没啥区别。
“昨天夜里,震荣关再次遭受突袭,发动攻击的,除了之前的前锋军,还多了2万烈燃军,此一战,我方损失了近1万守备军。”凌止道,“然后是今天中午,做饭的井水中被下了毒,好在大家都是分批次用饭,所以没有全军覆没,但也有3万多人中毒不醒。”
“而你,恰好在这个时候,失踪了整整一天一夜。”
沐言祖皱眉:“不是我。”
凌止拖着软软的奶音,一本正经地道:“我们当然知道不是你,可我们相信没用。”
贺雪舟:“现在不止是其他人,我们自己人也……”
蓝定衡是和贺雪舟穿一条裤子的,贺雪舟说不是沐言祖,那他就相信不是沐言祖,霍扬和秋月白保持中立,剩下温璐佳和方既明……
沐言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外人都还没说“绝对”呢,这些所谓自己人就先给他“定罪”了。
“我问下,关于我失踪,你们有去我房间找过我吗?我是说,亲自去。”
凌止:“我们两去过,但你的房间已经被刘副将管控起来了,进不去。”
“那之前呢?”
凌止摇摇头。
“也就是说,在事情发生以前,温璐佳甚至没有派人去找过我是吧?”沐言祖眉眼微阖,意义不明地说道。
牢房里顿时陷入寂静。
“神威候现在还好吗?”沐言祖突然问。
“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沐言祖摩挲着下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神威候居然都不露面,只是刘副将自己在那蹦
跶,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他们是映海学院的人,身份特殊,莫说现在只是怀疑,就算沐言祖真的下了毒,也该由神威候亲自审他。
见刘副将如见神威候,可“见”和“如见”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你的意思是?”贺雪舟和凌止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沐言祖轻声道:“我有八成把握,神威候也中毒了,而且这毒,他们解不了。”
如此才能解释刘副将的狗急跳墙。
“这下麻烦了。”贺雪舟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如果没有中毒这一茬,那他们去留随意,可现在沐言祖被牵扯进去,导致映海所有人的处境一下子变得被动起来,连温璐佳都被缴了校尉令牌,留置观察。
“怕什么,破局的办法不就在眼前?”沐言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样子。
“你懂什么,城中的丹师最高也就是橙丹,听说他们已经研究了整整一夜,估计短时间内是没什么进展了,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也没法儿从外面调更高级的丹师过来,你……”
说到这里,贺雪舟卡壳了,因为他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个不着调的家伙,他还有一个隐藏身份——神药师的后人!
“你能解毒?!”
沐言祖眉眼弯弯,狡黠道:“你猜?”
……
……
平西将军府,东苑主屋。
“这次,是你鲁莽了。”三春放下茶盏,淡淡地道。
“哼,我按规矩办事,怎么鲁莽了!”刘副将愤愤道,“也不知道侯爷怎么想的,这种时候还留外人在这里,现在好了,被那些个小崽子给害了吧。早按我说的,让你做宣节校尉,不就没这些糟心事儿了!”
三春摇摇头:“我是新人,确实不适合一下子提拔这么大。”从副尉到校尉,除非有大的功劳,否则怎么着也得在军中磨上个一两年。
“再新还能新得过他们去?”刘副将撇嘴,一脸不屑。
对方就是个二愣子一根筋,三春不欲与他在这方面过多争执,转而谈起另一个话题:“侯爷留下他们,自然是有其用意的。”
说到这里,三春顿了下,然后抬手施了个隔音屏障。
“他们是映海学院的人,不是倚竹书院,也不是乐空学院、苍肆剑阁,或是浮荒学院,而是映海学院。”三春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刘副将挠挠后脑勺,不解道:“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你重复这么多遍干什么?”
三春:“重复多遍是为了告诉你,映海学院和其他学院不一样。”
“能有啥不一样的,不就是个学院……”刘副将嘟嘟囔囔。
“……”三春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和傻子计较,“不一样在,里面随便拎出一个学员,他背后的势力,都足以和魁石王朝相抗衡,甚至是覆灭魁石王朝!”
“而这里,有足足八个来自映海的学员!”
刘副将呐呐,半晌才小声道:“……没,没这么夸张吧。”
三春:“事实就是这么夸张,侯爷留下他们,也是打着让烈平王忌惮的原因,只要烈平王不想彻底得罪这些少爷小姐们背后的势力,在攻城的时候就势必会留手,而这,就是侯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