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半年测就是这几天的事,但此次外出意外频发,最严重的就是对守护灵药的大妖的实力估算错误,导致席路讲师至今未归,而他偏偏又是主考官之一,故学院只能将半年测延期一月,先调集人手搜寻席路讲师的下落。
为了好好把握这来之不易的一个月,尽管沐言祖“半身不遂”,可他还是得接受来自顾学霸“爱的关怀”。
卯正刚过,沐言祖嘴里吃着顾忘尘带来的早饭,味同嚼蜡,食髓乏味。
大好的时光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听天书……
丑蛤蟆蹲在他身边,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香甜”气味,表情陶醉,它现在有了个新的名字——丑丑。
小家伙不大能听懂人类的语言,无法签订妖宠契约的沐言祖又不能和它心灵沟通,遂名字方面就这么毫无争议(?)地定下了。
其他人:……
越霄看着傻乎乎被沐言祖的众灵之生息吊着走,还不自知即将被这个操蛋名字绑定一生的丑蛤蟆,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花绒偷偷问卿祈:“是言祖起名字的水准都这样,还是只是这次不走心?”
丑丑……这还不如越霄起的金子呢。
话说,要不是不小心坑了金瞳鳞蛤,这小家伙又傻跟着不走,花绒有十足的理由相信,沐言祖根本就不想要它。
卿祈想了想谷里的小九、小白……沉重地摇了摇头:“应该是一脉相传。”
花绒不明所以:“欸?”
沐言祖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这恢复速度未免有点骇人听闻,所以他只能继续用愈灵绷带缠上,假装自己还没好全。
生生不息诀修复伤势时,不可避免地渗透出了一部分生气,丑丑闻到的“香甜”气味便来自于此,只不过人类的鼻子闻不到罢了。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沐言祖一手托腮,斜眼扫视窗外的风景,恰好看到从他窗下路过的某位不知名学员,手里抱着厚厚的一摞空白符纸,正准备去上课。
符纸……
符纸?
啊啊啊啊啊司空安!!!
他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沐言祖三步并做两步,身姿矫健地从二楼窗口翻下。
“言祖!”
坐在对面打算等他吃完饭就开始讲课的顾忘尘一个没注意,这小子就跑没影了。
“跑什么跑!你还想不想及格了!”顾忘尘上半身探出窗外,对着沐言祖遥遥远去的背影气急败坏地大喊,他只道沐言祖是因为不想补课才跑路,心里还纳闷:“他的腿好了?”
……
映海学院是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学院,里面的学员个个非富即贵,更别说学院每年给衣食住行拨出的款项从来就不是笔小数目。因此,站在学院里放眼望去,不管男女老少,那都是衣冠楚楚器宇轩昂亭亭玉立人模狗样。
但是如今这靓丽的风景线中硬生生挤进去了一丝不和谐。
恰逢体能训练刚刚结束,正是路上人多的时候。
沐言祖仅着薄薄的中衣,头发散乱,鞋子也没穿,毫无形象地从众人面前跑过,微微敞开的领口处是裹得密密麻麻的愈灵绷带……
所有人:???
他现在在学院里也是个名人了,如此衣冠不整气喘吁吁惊慌失措的模样,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脚下的步伐、手中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再看看后面气得跳脚的顾忘尘,所有学员齐齐瞪大眼睛,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呐,那是……顾忘尘?”
“这还没到学院赛呢,他就出关了?”
“我一直以为顾学长是个真君子,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太失望了!”
“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
“胡说!顾学长才不是那样的人,我听说沐言祖考核成绩太差,极有可能半年测都通过不了,一定是他不想被退学,就使出了此等下作手段。”
“你瞎了吗?这一看就是姓顾的卑鄙无耻色欲熏心,想要染指沐学妹结果失了手!”
“你才瞎!顾学长这是被姓沐的小贱人设计了!”
……
刚训练完大家伙脑子都活跃得很,各种添油加醋加上脑补,半个时辰后,两股流言火速传遍学院的每一个角落。
男性学员中流传的是这个版本:顾忘尘看上了清丽绝尘气质脱俗的沐言祖,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强取豪夺,想要她雌伏于自己身下,但是坚贞不屈的沐言祖抵死不从,终于在最后一刻逃离了他的魔掌。
女性学员中流传的又是另一个版本:小贱人沐言祖为了半年测后不被退学,设计勾引顾忘尘
,被识破后恼羞成怒,联合她那些没脑子的追求者们败坏顾忘尘的名声,打算以此向学院施压——毕竟学院要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把沐言祖劝退,岂不是坐实了顾忘尘潜规则她的谬论?
情况愈演愈烈,双方谁也不服谁,都觉得自己掌握的才是真相。
……
柳颂五人已经可以很淡定地面对有关沐哥的各种猎奇流言了,然后对短短时间内兴起的“反顾联盟”和“反沐联盟”报以礼节性的同情。
前段时间学院里莫名冒出但一直没能归案的“麻袋狂魔”,还有数不胜数层出不穷的“倒霉事件”,虽然拿不出证据,但他们心知肚明到底怎么回事。
毕竟他们是深知沐言祖的“乌鸦嘴”属性以及睚眦必报的。
诸位保重,一路走好!
……
公仪澈凭借五次全甲的牛逼成绩荣获某位讲师青眼,破例带他一起研究自己正在进行的课题。
消息传来的时候,公仪澈正好看到《因生理因素导致的男女思维差异是否会影响其对“道”的感悟》这一篇,他顿了顿,然后提笔在手札上写下:
现有例子表明:人族女性在思维发散方面要优于人族男性,更擅长以点扩面思考问题,而人族男性则擅长抓住一个点进行深入剖析。
……
讲师备课室。
“秦讲师秦讲师,您听说了吗?姓顾的想要撬您的墙角!”
新来的秦一讲师长相俊朗学识渊博,讲起课来深入浅出,常常能从独到的角度给学员们剖析问题,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以一己之力将整个学院的《兵法理论与实践》这门课的平均成绩提高了十个百分点,如今更是荣登学员们最喜欢的讲师榜第二名。
彼时秦衣正在为接下来一旬的课做准备,听到这话,手中的梓绣绒毫笔顿时发出断裂的悲鸣。
“秦讲师,您不去看看吗?”
秦衣笑容僵硬:“我正在忙。”
然后用手里的半截笔头重重地把备课表上的某一栏划去。
这一旬,月岚苑十区的兵法课自习!
……
月岚苑十区。
凌守刚准备出门就被“沐言祖和顾忘尘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糊了一脸,作为少数的清醒人之一,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兴致勃勃跟他八卦的小弟们。
反手关上的门后,是杂乱无序的书房。桌上,摆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写着:
【凌止失踪,速归!】
……
月岚苑三区。
贺雪舟抽出被压在最底下的映水阁申请表,终于下定了决心。
沐言祖的后台很硬,出了这么多事学院都没把他扫地出门,想要摆脱他的骚扰,似乎只有进映水阁这条路了。
……
映水阁。
一般来讲瀚海院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是传不到这边来的,但是经过此次外出,闻人半生发现自己对瀚海院学员们的了解实在太匮乏了。
比如罗海是罗院长私生子一事,洛桑和陈意涵知道她可以理解,但沐言祖和季青临竟然也知道这就有点叫她意外了。
还有沐言祖远超其表面境界的真实战力……
闻人半生惩前毖后,决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懈怠了,遂回来就给她手下的情报堂下了条命令:往后瀚海院的消息事无大小,筛选过后全都要报给她过目。
众属下战战兢兢,不明白堂主怎么突然关注起瀚海院来了。直到第二天一早认命地整理多出数倍的情报时,才一个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把它火速送到闻人半生案前。
闻人半生:“……”
看着桌上新鲜出炉的情报,闻人半生陷入沉默,里面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是组合起来以后怎么就看不懂了呢?
忘尘今天,不是去给沐言祖补课吗?
闻人半生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跟不上现在学员们的想法了。
……
……
今天是映海城城主府的大喜日子,他们十三年过家门而不入的城主夫人居然回来了!
不再是路过,而是真的走进城主府大门,回来了!
司空安坐在前厅,沉默地喝着老管家送上来的热腾腾的灵茶,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致和摆设,无端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第三盏茶下肚,祝长风才姗姗来迟,身上带着明显的水汽,胡子也是刚刮的,锦衣云履,玄石银冠,全无沐言祖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邋遢模样,显然为了见夫人他特地收拾了一番。
夫妻二人时隔十三年,终再相见。
司空安嘴角不自
觉上扬,心底却猛然涌上一股要哭出来的酸涩。
“长风……”
祝长风原本还有些手足无措,听到这久违的声音,顿时定下心来,抛弃脑中那些局促,大步上前将人揽入怀中,顺势把脸埋入对方颈间,深吸一口气,还是记忆里熟悉的气味。
他的心底突然变得十分柔软。
“安娘子……”
年少时的一见钟情,忐忑着请求父母上门提亲,新婚之夜方知当初一见钟情的又岂止自己?还有再后来的相濡以沫……
他曾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整整十三年啊……
最宠爱的小儿子死去,最深爱的妻子离家出走,最看重的继承人也……他突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样熬过这段日子的。
再一次将她抱在怀里,祝长风深深喟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再让她离开我。
情意绵绵了好一会儿,司空安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哑着嗓音问道:“对了,大郎呢?还有我的儿媳妇?”
祝长风:“……”
那个混小子!
回想起半柱香前书房中发生的事,祝长风恨不得一巴掌将那小子糊墙上去。
诚然他是挺想念安娘子的,但他绝不承认那个辗转反侧盼妻垂怜的娘们唧唧的家伙是他!
以及他大儿子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还有了五个月的身孕?
这种谣也敢造,你他娘的倒是给我变一个五个月身孕的儿媳妇出来啊!!!
祝长风再一万个暴躁,他也不得不承认,没有沐言祖这番胡搅蛮缠,安娘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自己的心结。
这个情,他得认。
“额……逸儿他,陪媳妇回娘家去了。”
“这个时候回娘家?莫不是大郎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司空安蹙眉。
“咳咳,其实,是儿媳妇她……娘家的风俗,出嫁的女儿怀孕以后都要回到出生地,举行什么仪式……”祝长风一开始还有些磕磕盼盼,后面是越说越顺畅。
一回生二回熟嘛。
“唔……”司空安从未听过这种风俗,但渡澜大陆疆域极其广阔,她不知道也正常,虽不能理解,她也可以尊重,只心里还有些担心儿媳妇的身子。
“放心,他们是三个月胎儿稳定以后才出发的,逸儿一定能照顾好他媳妇,照顾不好回来我抽他。”祝长风安抚道。
“逸儿做事素来稳重,只盼这次也别出什么岔子。”司空安心底还是有几分担忧,旋即想到了什么,两眼亮晶晶接着问:“儿媳妇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女儿?和逸儿怎么认识的?还有宝宝的名字……”
祝长风满头大汗:“这个……”
……
城主府书房。
脸盆大小的圆形玉盘上,如实呈现着前厅中的一幕。
此物名为通明玉,可实时传递一定范围内某处的景象,拍卖场里通常一百块灵石起步。
沐言祖握紧拳头远距离给祝长风打气:“大叔,要坚持住啊!”
祝一:“……”
眼瞅着司空安被祝长风哄住,危机暂时解除,沐言祖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开始无聊地在书房里摸摸索索翻箱倒柜。
祝一数次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横竖这位主儿也不会听他的,而且这书房里也没啥重要的东西……
恰在此时,沐言祖从墙上把一幅《春晖蹊径图》取下来,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手贱地抖了抖画卷,“哐哐”两声巨响,抖出一张巴掌大的纸片。
“嗯?”
沐言祖把《春晖蹊径图》放到桌上,俯身拾起地上的纸片,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线条,乍一看杂乱无序,细看又仿佛有什么讲究。
“这是什么?”他伸出手指,在纸片上戳了戳。
咻咻——
纸片上的线条突然动了起来,化作道道流光,跃然而起,射向地面,爆发出强烈刺目的白光。
光亮过后,一个气质温润的青年虚影蓦然显现,视线落在前方。
“你好,未来者。”
没啥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
西……
……
祝一:!!!
【长胤:单独解释下,关于“生气”叫法不统一的问题。对沐言祖来说,它是生气,所以以沐言祖视角来描述的时候就写了“生气”,但是对越霄等草木来说则不然,所以站在越霄他们的视角来描述的时候,就变成了“众灵之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