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觅宝楼的防御符阵比作一棵树,每一层的小防御符阵就是树木的枝丫。卿祈想砍下代表第三层的树枝,势必要对树枝与树干的连接处下手。
寻常符修面对此景,通常采用的方法就是找到小符阵与大符阵的连接点,从内部切断它们之间的联系。很简单的一个手法有木有?但前面说了,卿祈不是真正的符修,没有接受过常规的符修传承,他所有的符术知识,都是通过咒术转换过来的。于是他的方法,是借助各符阵之间流窜的灵气,在大致估算的连接处制造一个小小的爆炸,外部断开小符阵与大符阵之间的联系。
既然是炸灵气,那么就要求精准,灵气多了少了都不行,偏偏卿祈在这个时候走了一下神……
……
“小混蛋你给我站住!!——”
映海学院开学第三天,众学员有幸见到了此生难得一见的场景——向来对孩子们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陈期讲师,满脸狰狞地追着一个学员满院跑。
重点是特么的居然还追不上?
觅宝楼里发生的事,也或快或慢地传播开去。
最先传播出去的自然是陈期讲师要收一个灵值为零的新学员为徒,该学员受宠若惊,十分感动地拒绝了他的事。
对于这个传闻,众人的反应颇有些异曲同工。
新学员们是这样的:什么!陈讲师竟然要收一个【废物】为徒,而且还被拒绝了?!
老学员们是这样的:什么!【陈讲师】竟然要收一个废物为徒,而且还被拒绝了?!
= =
于新学员来说,学院讲师都是可以作为王朝世家底蕴的存在,能拜其中一位为师都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的那种,而这样一位大能,没看上一区的天骄们,反而看上了十区的纨绔子弟?还是纨绔子弟中最废物的那个?
陈讲师眼瞎了吗?
于老学员来说,讲师们的受欢迎程度也是有所不同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受他们所教授课程的影响。熟练掌握觅宝楼近九成功法秘籍的陈期讲师,毫无疑问是学员们心中最受欢迎的那一个。若能拜他为师,相当于拥有了免费修习觅宝楼所有秘籍的资格。
可惜,陈期讲师虽然很喜欢孩子,却对收徒一事敬谢不敏,至少在他执教的六十七年生涯里,真正成为他徒弟的只有两个。
老学员们心情复杂,还有什么是比时隔十多年陈期讲师终于又动了收徒的心思但徒弟却不是自己更叫人悲愤的吗?
沐言祖用实际行动作了肯定回答,有的,那就是他拒绝了陈期讲师的收徒邀请。
“我去这小子真够有种的!居然敢拒绝陈讲师?”
“他拒绝了……可我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陈讲师情愿追着一个拒绝他的人求收徒也不愿意看我一眼吗呜呜呜……”
“……你想太多了,陈讲师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吗,陈讲师追他是另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这个叫沐言祖的家伙不知道做了什么,把觅宝楼的防御符阵给炸了,陈讲师这是要抓他回去兴师问罪呢。”
“觅宝楼?炸了?”
“什么叫觅宝楼的防御符阵炸了?”
“我记得觅宝楼的防御符阵是地品吧,沐言祖一个灵值为零,直接没法修炼的人,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我刚从觅宝楼那过来,防御符阵确实炸了。”
“牛逼!怎么做到的?!”
“我辈楷模啊!我早就想把这破符阵整没了,再把里面的功法秘籍全部搬走。”
“呵呵,先别忙着佩服。沐言祖把觅宝楼防御符阵炸了,你觉得学院还会留他在这里?”
“肯定不会留,但我可以去找他咨询一下破阵良策呀。”
……
沐言祖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全院名人,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放在了跑路上,风行无踪运转到极致,脚下几乎没影。
“卿祈你个坑货!!!”
卿祈理亏地缩在长命锁里不敢出声。
侍渊难得说句公道话:“……他也不是故意的,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应对这一切吧。”
“我能有什么办法?”沐言祖欲哭无泪,暴躁无比:“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把整座楼的符阵都给炸了!那你故意的时候是不是要炸整座学院!”
末了继续抓狂:“啊啊啊啊我不会成为映海学院史上第一个入学三天就被赶出去的学员吧?”
卿祈:“……”
侍渊:“……”
……这似乎不是不可能。
沐言祖在前面慌不择路,殊不知后头追着的陈期心中也甚是惊讶。
纵然他没有用尽全力,但这小子的速度和耐力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
他可是祭庙境!
陈期面上红光大盛:这小子果然不凡,这个徒弟,他收定了!
——不止徒弟们想要拜个好师傅,师傅们对好苗子的徒弟也是饥渴难耐。
“沐言祖你给我站住,这事儿我不怪你,停下来我们好好聊聊!”陈期暗中传音道。
沐言祖借着转弯回首瞄了一眼,见陈期气得脸红脖子粗,头顶仿佛要冒蒸汽,顿时跑得更快了,心想:我信你我就是个傻子!
这小子!
陈期险些没被气歪嘴。
又绕过一座授课楼,熟悉的人影迎面而来,沐言祖仿佛见到了生命中的救星,激动地扑上去。
“舅舅!”
陈期脚下一个踉跄,呆住:“你叫他什么?”
沐言祖风一般闪到世见轩身后,感动得像是五百斤的胖子:“舅舅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差点你宝贝外甥我就没了!”
世见轩由着他钻进自己的外袍里,像受惊的小龟缩进龟壳,好笑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陈期原地止步,被这惊天大雷给震得合不拢嘴,犹豫半晌还是先行礼:“见过副院长。”
沐言祖叫副院长舅舅?!
副院长什么时候有这么大一个外甥?!
陈期知道沐言祖和副院长有关系,毕竟沐言祖能进学院还是靠副院长的引荐名额,可他们大家都以为是沐言祖背后的家族和副院长有那么一咪咪的联系而已。
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不止一咪咪的关系!
世见轩轻轻抬手示意他起来:“陈讲师不必多礼。来说说,我家这小混蛋又闯什么祸了?”
亲近中带着几分怒其不争,浅骂中又混进一丝宠溺,任谁看了,都得道这甥舅二人关系极好。
沐言祖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这个戏精。
陈期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令公子不小心弄坏了一个防御符阵而已。”这可不
是普通的世家子弟,这可是副院长的亲外甥!就是炸了学院,那也必须是小事!
世见轩如沐春风:“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就赶紧回去上课吧,这时候还在外面,多有不妥。”
“您说的是。”陈期笑着道,“沐言祖,走,跟我回去。”
沐言祖被他笑得后背发凉,蹲在地上死死抱住世见轩的大腿不撒手,大叫:“那防御符阵是觅宝楼的。”
你现在放我走明天就能给我收尸信不信!
陈期笑呵呵地道:“是我没说清楚,那也是学院的隐藏试炼之一,你能破解它,证明你有修习符术的资质,这是好事啊。”
“哦?”世见轩尾调微微往上翘。
沐言祖暗地里掐他,瞪眼:我!没!有!符!修!天!赋!
好个鬼。
世见轩眼神询问:那你怎么破的符阵?
沐言祖吐出两个口型:卿祈。
而且卿祈也不能顶替他去修习符术,被真正的符修看到肯定会露馅的!
世见轩眉眼微垂,瞄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好处?
沐言祖眼中喷火:是!亲!舅!舅!吗!
……等等,好像,还真不是。
就在沐言祖认真思考怎样才能打动这妖孽时,世见轩幽幽地叹了口气。
“陈讲师有所不知,我这外甥,年幼时遭逢大难,从此患上了符术过敏症,再碰不得任何符术。”
沐言祖:???
不是,扯谎你也扯个靠谱点儿的好伐?
符术过敏症?
这名字逻辑何在?
陈期怔了怔,干巴巴地问:“何为,符术过敏症?”
沐言祖捂脸:他编的。
“是种较为罕见的应激反应,会在修习符术时产生头晕目眩、恶心发呕、晕厥休克等现象,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找到根治的法子,哎。”世见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沐言祖越听越觉得耳熟,蓦地反应过来。
淦!这不是他晕血时的反应吗!
这厮竟是直接套用,都不肯花费心思另想一个。
沐言祖以为,这种三岁小孩都哄不住的拙劣谎言,陈讲师定然是不会信的。哪知,陈讲师竟然全盘接纳了?!
“原来如此,世上竟还有这等古怪病症,只是可惜了他的天赋……”
沐言祖:……
你是认真的吗?
……
与此同时,有人把刚发生的事报到了蓝仲耳朵里。
“什么?沐言祖炸了觅宝楼,现在在被陈讲师追杀?”
蓝仲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有人来更新情报:陈讲师抓到了沐言祖,然后领着他回去继续上课了。
蓝仲一把捏碎手中的杯子,面沉如水:“你他妈在逗我?”
来报的小弟欲哭无泪:“可现场看到的就是这样啊。”
蓝仲随手捞起手边的物品砸过去,怒道:“那炸了觅宝楼的事呢!”
“好像……不追究了?”小弟越说声音越小。
“哦?”一个清雅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贺雪舟懒懒地躺在两人宽的躺椅上,把玩着手中的天青釉瓷杯,道:“这个沐言祖,果然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