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大度。”
扶风冷笑了一声,眼中压抑着愤怒。
“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心悦我才答应陛下这婚事。”
嵇灵眸色微敛,她被云景骗得彻底,再娶谁她已所谓,但莫名的牵绊无所谓。
陛下说得对,感情,是最不必要的,既然洛宸依旧是选择她,那么这一世,她会保护好他。
“我确实遇到些麻烦。”
见她如此直接,扶风也不矫情。
“只是和嵇大小姐在一起,也是不错的。”
嵇灵白了他一眼。
“只要你不惹事,我这后院就很安稳。”
除了扶风,秦诣和洛宸都不是多事之人。
“这话说的,我不也是你的一把好刀吗?”
扶风啧了一句,这是急着要跟他撇清关系呢。
“你我是双刃。”
嵇灵眸色沉了沉,平了音国,但现在北国的形势,仍是内忧外患,只是不知哪一日会再次爆发。
“我倒是无所谓,你情我愿,至于那两位,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才好。”
扶风勾唇一笑,越是压抑的,就越疯狂。
不过如今看来,她有情的,还是那位半死不活的云景啊。
只是不知,她究竟又在想什么。
嵇灵似有所思地看着他,还未说话,无雨就走了过来。
“主子,大夫人醒了。”
嵇灵猛一抬眸,顿时就消失在了听风园,扶风眸色微敛,也跟了过去。
“娘亲!”
踏入那间熟悉又陌生的房间,嵇灵看到了初醒而不安的戚音,而她刚靠近,就被戚音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嵇灵猝不及防,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脚步一个踉跄,险些倒了下去,扶风手疾眼快地扶了她一把。
娘亲,从未对她动过手。
嵇灵心一沉,对上的是戚音充满嫉恨的双眼。
戚音眼中的恨意不掩,整个院子里的人皆是不可置信。她是昏迷了,但意识一直是清醒的,她清醒地记得,将军府一家人是死在了谁手里,她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她这个女儿。
“对不起。”
嵇灵心间发痛,是她,宁不羁就是来找她的,这一切,都是她惹的祸。
“滚。”
戚音敛下了眼眸,一眼也不想再看这个女儿。
嵇灵低了头,但没离开,扶风见她如此低微的模样,有些不悦。
“那我滚吧。”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戚音直接下了床,却被嵇灵拦住了去向。
“怎么?你想将我气死了给将军府凑个整吗?”
戚音讽刺地看着她,眼中不复半点温情。
“不是,我......”
事到如今,她竟不知该如何说话,她不能适应娘亲这种转变,窒息感压抑在心头,难言又难忍。
“嵇大夫人,您还没痊愈,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终究是扶风看不下去了,强硬地将戚音按坐回床上。
戚音看着扶风,又是冷笑了一声。
“你真是和你父亲一样。”
“我与他早已和离,不再是什么嵇大夫人。”
戚音看了嵇灵一眼,如果说她从前对嵇家还有些眷念,现在则是彻底的厌恶。
她嫁进嵇家,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好,戚大小姐,你不去怨恨真正的仇人,反倒想要逼死自己的女儿,这就是将门风范吗?”
“扶风,够了!”
扶风冷言讥讽,戚音顿时瞪大了双眼,嵇灵最先反应过来,将他拖了出去。
“宁不羁做的祸事,凭什么要来怨你,按她这么想,她自己才是最大的错误,不应该......”
扶风到她眼尾泛红,话还没说完,就止住了嘴。
“都是我的错。”
嵇灵平静地说了一句,就算宁不羁死无全尸、音国覆灭,将军府一家也不会再回来了。
转念,她又自嘲了一声。
是啊,她这种人,只会引来祸害,所有人都应该厌恶她,都应该远离她。
总归,所有人都会背离她的。
不管是憎恨,还是背叛。
扶风沉默了一会。
“嵇灵,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愿见她这副模样,却又深知此题难解。
“你回去吧。”
嵇灵收起了情绪,面色是令人心凛的淡然。
扶风叹了一声,看了她许久,还是转身离去。
天空中落下了纷扬的大雪,模糊了她的视线,这应该是,最后一场雪了。
这时,一把油纸伞挡在了她头上,嵇灵转眸一看,是嵇白。
嵇白朝她笑了笑。
“既然遗憾不可平,那就更应该前行,不是吗?”
与其沉溺于过往,不如踏雪前行。
“你说的对。”
嵇灵抬眸,眼中多了一份坚定。
越是惨痛的教训,越不能阻挡她前行。
“这才是你应有的模样。”
嵇白抬手拍落了她发间的白雪,俊美的容颜添了几分温情。
“二哥哥倒是会安慰人。”
嵇灵看着他,突然笑了。
“绝望多了,就学会自我安慰了。”
嵇白脸上云淡风轻,嵇灵却是摇了摇头。
不执棋,就会变为棋子,都是负重前行,又有谁有功夫去可怜谁。
“灵儿说过给我机会,这一次,我大概是,抓住了。”
嵇白往天空中看了一眼,那场寒疾之后,他便进了医署,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可二哥哥的志向,应该不止于此。”
嵇灵也看向了空中,是助力还是仇敌,还要看往后。
“我的志向也不高,能掌握自己,便好。”
嵇白眸光微闪,身不由己的滋味,他已经尝够了。
嵇灵笑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我亦不能掌握自己。”
连在皇位的女帝,也不能自由。
“你这婚事,想来,会后悔。”
嵇白突然转移了话题,嵇灵眸色微变。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嵇白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伞给了嵇灵,踏着大雪离去。
嵇灵握着手中的扇,突然感到了一些不安。
好像有什么,很不对劲。
可又寻不到源头。
这是她自己同意的,为什么要后悔?
坚定这个想法,嵇灵压下了这份不安。
她要让别人后悔才对。
她冷笑了一声,握着那把油纸伞渐渐消失在大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