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血……
啊!
我大汗淋漓,睁开眼,见自己紧紧抱着屈雪,忙一下推开她,“蹬蹬”后退,一下坐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沈大哥,你怎么了?”屈雪强自支撑地坐起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无辜而清纯地看着我。
她脸上没有任何异样,我却一身的冷汗,浑身虚脱,宛如大病。
我病了。
我其实早就病了。
案发现场,凶手是我,催眠自证、遇到像小洁的女孩,拯救自赎……
自从噩梦醒来,我就一直一直在被小洁“追杀”,现在我有点累,小洁,小洁,求你……放过我吧!
黑暗里,我们久久的沉默着,沉默到要窒息。
屈雪忽然开口:“谢谢你,沈哥哥,我想通了,我保证,不会再死。”声音一如往日的优雅温柔,听得让人春风拂面,心生安然。
我忽然想笑,小洁死了,屈雪却活了,暗夜如风,我想抽根烟。
……
夜里有些寒。我拉紧了衣领,走在冰冷的街道上,寻找着还在营业的便利店。
“来一盒熊猫”,我伸进了兜里,忽然摸到了那些药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先生,您的烟。”对面的服务员把烟递给我。
我却没有接,忽地转身而去。
“先生——”背后传来服务员的声音,却挡不住我“碰碰”的心跳。
李东有过敏心悸症,李东对花粉极度过敏!厨房里全是过敏药!
可是,可是我在找医药箱的时候,曾经看到了抽屉里的减肥药,里面的主要成分就是荷花粉!
谁吃,谁会吃呢?
屈雪瘦得宛如一把骨头,根本不用减肥,而李东恢复了嗓音,身材却已经走形,毫无疑问,只有他会吃的!
这是巧合吗?
减肥药里正是李东过敏的主要成分,而且为什么会藏在床底深处的医药箱里?我记得那减肥药的药瓶只有一半,显然是打开过的,这种东西不应该是放在床头或者厨房?
怔怔站在夜风里,握着那些药瓶,我只觉得遍体生寒……
“若是他真的没做这件事,没理由愧疚到这种地步,不是吗?”
“我只能说,你很急,很急于给你女友幸福呢”
“你在怀疑屈雪?”
“没有,只是习惯而已。”
屈雪不是小洁,不是小洁,不是小洁!我心里挣扎着,那种熟悉的痛苦纠结着我的心。类似当年我知道王跃的存在,却利用小洁窃取王跃违法的证据……
我已经毁了小洁,不能再毁了屈雪!
我咬了咬牙,向心理诊所走去,迈得很艰难,强扭着,只希望师父放我一马。谁知等我反映过来的时候,我已经重新敲开了屈雪的门。
师父不肯放过我呢!我苦笑,
……
“沈哥哥?”
屈雪打开门,穿着一身丝绸粉红的睡衣,掩饰着曼妙的身姿。见我又回来了,那与小洁相似的脸庞,染上淡淡的红晕,显出几分羞怯,让开了门。
我走了进去,装作寻找什么的样子,淡淡道:“年纪大了总是健忘,当时一着急,竟然忘记把表放在哪里了。”
她“哦”了一声,道:“我去给你沏茶,沈哥哥。”说着,转身向厨房走去,轻快的脚步掩饰不住几分喜悦,证明我回来,她心中是喜欢的。
可这种欢喜让我的心越发痛苦,我踉跄着跟她进了厨房。
厨房已经收拾得什么也没了,只有垃圾箱塞得满满的,不期然露出一角,是早上看到的盆栽,有金莲花、栀子花、茶花……
我闭上眼,把头抵着门框,命中注定,这不是一个关于拯救的故事——
现实里的小洁接受了王跃的追求。
理想中的小洁杀死了她的男友!
“小洁”我嘶哑着开口,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改口道:“屈雪,我还是没看到手表。”
“手表可能在客厅,刚才沈哥哥不是找包扎药箱来着。”屈雪瞪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我,手里端着茶杯。
“嗯。”我咧嘴一笑,转身。
“咦,沈大哥,你的手表在这里啊。”屈雪忽然叫了一声,放下茶杯,把放在厨房窗台的手表递给我。
我接过手表,拨动了一下道:“总是忘记它,唉。”
“滴答”“滴答”“滴答”,入梦——
一个很深很深的井。
井里没有水,是干涸的,冰冷的,荒凉的。
一条青色的蟒蛇,盘踞在井里,正在吃东西,吃一个六岁左右的小男孩——
它不是一口吞下,它是在细细咀嚼,它咬掉男孩的胳膊,慢慢地吞咽,再咬掉男孩的另外一只胳膊,慢慢地吞咽,然后是左腿,然后是右腿,最后是身子,头……
那条蛇吃完了男孩,忽地回过头来,红色的眼睛看着我,猛地向我窜了过来,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
场景倒流,回归现实!
我睁开眼,是屈雪的脸,只不过不是平日的亲切温柔,而是狰狞着的:“为什么要催眠我?沈哥哥,你在怀疑我什么?”
她攥着一把水果刀,瞪着一双美丽却渗人的大眼睛,一步步走向我。
“屈雪!”我一把摁住她。
她睁开了眼,“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用手刺向自己。
“别,屈雪。”我用手一下挡住了她,谁知她竟是虚晃一刀,反手刺入了我的胸前,我胸口一痛,一下坐在了沙发上。
屈雪拔出刀,静静地看着我,优雅得煞白,口里喃喃道:“为什么要怀疑我,沈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说着,忽然又向我刺来。
我一手捂住伤口,一手击打她的手腕。
“啪嗒”一声,那匕首落在地上。
“为什么戳穿我,为什么伤害我?”屈雪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吼。
“屈雪。”我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一时天旋地转,”噗通“到地。
最后的意识里,小洁正坐在家中饭厅,抬起头,对着我灿烂一笑,脖子上,鲜血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