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话,我身子一震,抬头想去看对面的冷萱,却硬生生忍住了,因为下面还有——
“好吧,你们肯定是不信的,我知道,不过很快你们就会明白了。这里的磁石,就是吸引暗物质的美食,会吸引那些生前为恶的暗物质前来投奔,然而它们只要进来,就永远出不去了,并且很快被这里的戾气吸引,变得更加残暴,更加凶猛,对一切怀着最大的恶意,唯一想做的,就是彼此残杀、毁坏,破坏,因为这是地狱!
可是我不能让它们出去迫害别人,它们生前是日本鬼子,杀了那么中国人,怎么能让它们再用恶灵的方式伤害同胞?所以我站在那楼房的出口,在召唤它们的最大那个磁石上自杀——施法者的死亡,会让它们永远滞留在这里,无法踏出这里一步,而我的灵魂将与他们一起沉沦,在这个地狱里,跟它们彼此杀戮,迫害……
大义是什么,我现在知道了,可是我不配,我只配用灵魂的永死,来祭奠曾经死在我手下的同胞,与那些抗日志士的英灵,我见识过他们最强的意志力,有他们在,华夏族即使亡国,也不会灭种!
这是一个民族背叛者的终极忏悔。”
下面则是一行小字:“你们可能要问了,既然如此,如何离开这里?
这地方非常偏僻,几乎不可能有普通人找到,若是你们找到,那恭喜你们进入了地狱,恶灵会悄悄杀死你的同伴,并且假扮成你同伴的样子,窥探你,戏弄你,再用更残忍的方法杀害你,所以离开这里的方法——没有!
然而若是你杀死你的同伴,然后自杀,你的灵魂或许能离开这个地狱!”
“啊。”
看到这里,我几乎一身冷汗,浑身颤抖地抬头,果然背着应急灯,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白色风衣裙,没有盘着头,神情而已不是那么平静,因为脖子上有血,所以显得可怖。
这个人曾经在我心灵里留下最大的伤疤,常常出现在梦里,让我一声冷汗。
这个人曾经是我幻觉里最常出现的人,她现在活生生站在那里了。
鲜血从她的脖子上,蜿蜒地流下来,在脚背上滴答滴答的。
偏生,她还在笑,因为,她手里有枪,枪口对准了我。
冷萱终于彻底化成了小洁!
我的脑袋“嗡嗡”地响着,像是一个大锤击打着自己的太阳穴……
……
冷萱好端端的在山下,怎么会单独跑来找我?
这个楼门明明已经锁了,我们都出不去,她怎么进来的?
所以……
所以……
她其实恶灵扮的,不是吗?而且是已经化成小洁的恶灵!
“你不是小沈,对吗?”
她开口,竟然依然是冷萱的声音。
我没回答,一顿顿地喘息着。慢慢站起来。
“我就知道你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活着,大家都死了,你怎么可能活着?”
小洁喃喃自语,继续用冷萱的语气骗我,嘴角却显出诡异的笑。
“砰”,
忽然火光四溅,我一把推开她,像疯了一般向外冲去。
走廊上空荡荡的,可是鬼娃娃却很多,每个鬼娃娃都坐在房间门口,但是不是面朝里,而是翻过来了,正对着外面。
她们一缕面无表情,黑幽幽的眼睛看着我,伸出双臂,像是在说:“留下吧,留下吧。”
“砰——”
我的背后又传来枪声,拼命地奔跑,奔跑,耳边却一直萦绕着那个苏慧的话——
“活着离开这里的方法根本没有!但是如是杀死恶灵假扮的同伴,自杀之后,灵魂可以离开!”
我气喘吁吁地乱跑着,这里就像老鼠洞,长长的走廊,两排的房间,一个接着一个,我在跑,后面在追,就这么跑了许久,后面的动静渐渐没有了。
甩掉她了吗?
我停下来,气喘吁吁。
周围黑乎乎的,因为没有任何光,什么也看不清。
我站在那里,喘着气,忽然浮出一种荒唐的感觉——这里有很多人。
我知道这个念头很荒唐,可是我确实感觉到了,很多人,很多人。
我真的死了?
一个念头跳上来?
如果自己死了,这就好解释了,这一切的不可思议,都好解释了。
忽然,灯自动亮了起来,把周围照得通亮,绿幽幽的。
我环目四顾,见跑到了最开初的地下室的大厅,周围的铁链不知为什么,手术台一闪一闪地亮着,下面则站着几个白大褂,穿着白色手术服,戴着口罩帽子,手术台上,则躺着一个人,外壳被扒拉下来,露出人脑,这几个大夫正拿着手术刀比划着,似乎在说什么。
我咽了口唾沫。
迈了一步。
此时,离我最近的女大夫听到动静,回头向我这里瞄了一眼。
女大夫的眼睛很大,很圆,一双柳眉,不用看脸,就知道是个漂亮的姑娘。
我又向前买了一步。
那姑娘终于忍不住了,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我道:“你是几号?怎么没穿病服?“
我一怔。
姑娘挥了挥手道:“给他换上。”
几个人不由分说走了过来,抓起我,放在了手术台上,他们的呼吸清晰可听,让我几乎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或者说,所有一切……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脱离我的理性,我已经无法判断,思考,推理,我被逼到了悬崖上,所能做出的选择,只有跳下去,或者永远待在哪里。
终于,一阵清晰的疼痛涌了上来,我“啊”了一声挣扎着,却见一个男大夫正拿着电钻,要活生生地把我肢解!
“啊——放开,放开!”
恐惧终于压倒了一切,我一拳打在他脸上,他“啊”一声,坐在地上,我轱辘爬起来,疯了一般向甬道跑去。
栏杆里很多人,都痴痴呆呆的,像是傻了一般,甬道前面,则是二战时期的日本兵,拿着刺刀,向我冲来。
他们恶狠狠地盯着我,一刀扎入了我的心肺里。
胸前忽然巨痛,喷薄的血液,一下染红了四周,一种压抑很久的绝望,终于沿袭上来,我慢慢地闭上了眼。
在失去意识的刹那,居然浮出一丝荒诞的自嘲——自己居然被鬼杀了,真可笑。
可笑……
“小沈,小沈?”冷萱的声音响起。
我没动,或者说,不敢动。
我怕睁开眼再看到小洁,怕小洁发出冷萱的声音,拿着枪杀我,我怕……
然而,这声音是这样的温柔,还带着某种担心,终于让我鼓起勇气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