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哥，徐先生，你已经报仇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杀我们？”范颖躲在我身后，哆嗦着道。

“杀人灭口。”我吐出这四个字。

徐立忽然嘎嘎笑起来，扳机被他扣得“咯吱”作响，与此同时，我已经准备好了，抓住范颖的手正要蹲身，忽然，徐立放下了手枪，垂下了头，浑身像是打摆子一般抖了起来。

咦？

在我们发愣的功夫，他忽然抬起头来，白炽灯下不再是五官狰狞，充满仇恨，眸光里充满着无限的哀伤，盯着我身后的范颖。

范颖被他盯得浑身发毛，颤声道：“跟我没关系啊，我不知道，我就是个路人，我来这里旅游，跑到这里是为了找我姐。”

听到她提到范丽，我心中一动。

“妹，是我。”徐立口里忽然发出女人的声音，幽幽的低沉。

“啊——”

范颖忽然用力抓住我的肩头：“你……你……你是姐？”

听到这话，我浑身一震，怎么可能？徐立被附身？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范颖：“你听清了？这声音是你姐的？”

范颖拼命点头，已经泣不成声，见我死死拉着她，忽然推了我一把，扑上去，抱住徐立大腿：“姐，姐，你去哪儿了，你不见了，我一直拼命找你。”

徐立叹了口气，伸出手摸着范颖的头道：“我死在这里了。”

这话让我打了个寒战，后退一步，想起方才钉在天花顶被钉着的范丽，本来刚才刘导游说出的那些，已经让自己脱离那种虚灵异般的恐惧，然而现在……

这一切不应该是徐立做的圈套吗？怎么会……

然而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太可能！徐立纵然想设计，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座完全古旧的楼来，还有那范丽的影子，那个警告我们的老人，房间里那些盛着器官的玻璃瓶，这一切，他是伪造不出来的！

而且……

想起天花顶上钉着的女尸，头发飘摇，瞳孔发白，滴着血，我又后退一步。

徐立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恐惧，抬头藐了我一眼，脸上带着诡异的笑……

不好！

“范颖！”我大喝一声：“快离开他，他不是你姐姐！”

然而此时，徐立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范颖的额头！

范颖似乎吓傻了，怔怔地看着徐立，满脸的不可思议，嘴唇一张一合：“姐……你……疯了？’

“妹子，下面很冷。”

徐立的声音幽幽地响起，尖尖的，像是猫被抓到了脖子的叫声，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显得格外阴森。

“爸妈从小就疼你，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给你，我不愿意的时候，爸妈就说，你是妹妹，我做姐姐的应该谦让，所以我只能玩你不要的玩具，穿你不喜欢的衣服，吃你不喜欢的食物，我有时候想，爸妈是不是生错了？我是别人抱养的？”

“若说你生活在太阳底下，我就被躲藏的阴沟里的……”

“不是的，不是的，姐姐。”范颖绝望地摇头道：“姐，姐，我……我是喜欢你的，爸妈也是喜欢你的，但是他们没说出来而已，因为你性格内向，不怎么懂得讨好他们，不像我大大咧咧的比较讨巧。”

徐立冷笑：“我曾经以为等咱们长大了，分开了，离开这个家，这事就结束了，可是呢，偏生爸妈让咱们上一所大学，一个班级，我还是摆脱不了你！同学，老师，都是喜欢你，却总是疏远我，我感觉自己生来就是为了搭配你的绿枝子，陪衬你出场的灰姑娘，所有的光都属于你，我却一无所有。”

“姐……”

范颖哭泣着，捂着嘴。

“那个时候，我其实是认命的，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样，这也是我忽然拼命考托福的原因，就是为了摆脱你，摆脱这个家！可是……我好容易喜欢上一个人，这一生就这么一次，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他开始也是喜欢我的，我相信，第一次他发短信，是发给我的，不是发给你的！然而我们是双胞胎，所以他没认出我们两个来，把我误会成她，噩梦就开始了……”

徐立说到这里，大口喘息着，喘息着，捂着胸口，幽幽道：“你又把我喜欢的东西抢走了，对吗？”

“不是，不是，姐，你听我解释。”范颖拼命摇头道：“学哥他……他……”

说好几个字，却终于没解释出口，忽然垂下了头。

范丽大概也没想到她忽然沉默，枪口对着她，静静地看着她，眸光里充满了哀怨——不得不说，一个八尺高的大男人，却做出这种女人的幽怨姿态，在这种时候，尤其让人毛骨悚然。

他真的附身了吗？

我脑袋一直嗡嗡地响，尽管我知道，自己应该趁机冲过去，夺下他的枪口，可是……

真的被眼前的情形震惊了，真的。

手心在疼，这不是梦，亲眼见过范丽一直跟着范颖，如果这是幻觉，可是在楼梯上那滴血的女尸，绝对不是幻觉，还有那个老人，大家都看到了，没道理大家都陷入了幻觉，还有……

徐立现在说话的口气，强调，姿势，完全是另外一个人，而且是女人！范颖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声音是范丽的，所以……

眼前的徐立真的被附身了，不是吗？ 鬼魂真的存在，不是吗？ 我还在拼命否认什么？难道一边摸着脖子上的滴血，一边念幻觉症的治疗方法？

然而刚才报仇的徐立又是怎么回事？

现下脑袋一片混乱，完全无法做出正常的判断，所以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哦，不，是“她们”姐妹。

范颖此时已经抬起头来，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神情似乎十分平静，挺直了身子，仰着头正视着徐立。

似乎碍于她这种气势，徐立后退了一步，可是枪口一直对准了她。

“姐。”范颖提高了声音，似笑非笑地对着徐立道：“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吗？”

“说。”徐立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因为你不争取啊，你太消极了，你总是自怨自艾，你从来不主动接触这个世界，你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喜欢，大家都喜欢活泼向上充满阳光的人，都喜欢可以给别人正能量的人，你呢？天天躲在我的背后，想要什么不敢说，想做什么不敢做，什么都怯怯生生的，就说学哥，我承认，他开始是喜欢你的，可那又怎样，他邀请了你几次，你都假装矫情，不肯赴约，他能怎么办？我呢？他第一次邀请我，我就去了，我们一起玩的很开心，压马路，吃烧烤，非常快乐，他当然会选择我，而不是你！”

徐立听了这话，又后退一步。

端着枪的手慢慢垂下来。

范颖看着他垂下的枪口，脸上显出几分释然，正要开口，听徐立忽然又开口：“所以呢？因为我心态消极，不主动，所以命运就这么对我是吗？所以我们一起旅游，死的是我，而不是你？所以我完蛋了，你会活得好好的，是吗？”

说着，“砰”地一声，徐立对准了范颖的胸部就是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