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青脸肿地站在病房门前，阴森森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男人大约二十五六岁，体形精干，五官异样的秀气，只是神情猥琐，瞪着一双被打肿了的熊猫眼，对我嘻嘻笑，伸出手：“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我叫程远，我知道你，沈渊，哈哈哈哈。”
我冷脸不答。
“咳咳，小沈，你不要在意，这小子就这德行，我让他试试你的催眠能力，他居然出这种馊主意，咳咳，我已经跟冷大夫道歉了。”旁边一名五十多岁的男人拍着我的肩头：“我叫赵陵，是这边的负责人。”
无语……
有这么试试的吗？身为国家特殊要员，这妈蛋的是哪门子路数？还什么马子，你演香港黑帮片啊？
赵陵见我神色不善，干脆不再多说，转了话头道：“好了，言归正传，小沈，小程已经试过了，看来你确实有两下子，今儿有个事情让你帮帮忙，唔，我们是什么部分，你可能也大略知道一些，我们部门的三号忽然没了，他身上携带着一份很重要文件，所以一旦外传，损失惨重……”
“找人不是我的长项。”我干脆地拒绝。
“不是找人。”赵陵指了指房门内道：“他失踪之后，有位看门的老大爷找上门，说他杀死三号，让我们枪毙他，我们正要审问，他忽然心脏病爆发，进医院了。”
我眨了眨眼。
“你知道，我们的三号能征惯战，以一当十，是部门的得力干将，那位大爷……哦。”赵陵迟疑了下。
程远笑嘻嘻地接口道：“他叫陈强，卖艺老把式出身，手底下有两下子，还曾经当过武侠片的明星替身呢，不过后来伤了腿，不行了，年纪又大，便去看门……”
“你这次任务，就是从老头口中套出真相。”赵陵推开了门，他的语气很和善，似乎在与我商量，可是我知道，这种部门的任务根本不容拒绝。
但是……
我点头道：“我这就去。”说着，忽然对着程远就是一脚，飞快地闪进病房……
“老大，他打我，他打我，呜呜呜，白挨打了，我吃亏了，伦家要加工资！” 背后传来程远的叫喊声。
“少废话！”
……
十三层楼的正午，太阳映了一屋子的璀璨，因为躲在阴影里时间长了，我竟不能适应这样的刺眼，我向床边靠了靠，看着床上的老者。
他大约六七十岁，头发花白，五官端正，鼻子上罩着氧气罩，手腕上打着点滴，手腕上布满了老人斑，脸上倒是不怎么显老，看样子似乎在昏睡。
我掏出了怀表，准备干脆把事完结，说实话，被这么个货绑架出来，我是暴躁的，就像被强行拖出洞的蛇，充满着被打扰的愤怒。
“滴答，滴答，滴答……”
有节奏的催眠声响起，我闭上眼……
谁知过了许久，竟然还是没有入梦，咦？
我睁开眼，看着那怀表，这玩意是不是刚才被打坏了？正在这时，忽然感觉有道眼目向我射来。一抬头，见那陈强正睁眼看着我。
“大爷您醒了。”我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忽见陈强拔出针管，对着我做了个“嘘”字。
“大爷？”我奇怪地喊了一声，却见陈强翻开了被子，一下从床上滚落下来，一把把我拉进了床底，捂住了我的嘴。
这位……是有精神病吧？
我皱了皱眉，听陈强低低道：“别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并不衰老，反而中气十足的，阴暗的床底下，只见老头子双目炯炯，神采奕奕，哪里像久病之人？
此时门忽然开了。
“咦？人呢？”
“对啊，人呢？”
外面瞬间起了喧哗，我正要爬出去，却见陈强把我拖到了对面的床底，钻了出来道：“小子，跟我来。”说着，把我拖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向外探出身子——这可是十三层！
“大爷。”我用力拉把他拉到一边道：“您这是要做啥，不要想不开。”
“嗤。”他哼了一声，见我挡着窗，不让他靠近，忽然指着门道：“那边是什么？”
我一怔，看向了房门，见门关得好好的，心知是计，一回头，叫道：“大爷？”果然见窗户大开，陈强不见了！
“大爷？”我惊叫一声，探出身子，以为会见到陈强的尸体，谁知天高地悬，地上空荡荡的，只有偶尔路过的人影，一阵风刮过，什么也没有！
去哪儿了？我回身正要向楼下跑，忽然窗下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下把我拉了下去。
“啊——”
一时天旋地转，整个身子直直地向下坠去。
这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天昏地暗里，我正闭目待死，忽然感觉身子一滞，左脚被抓住了，抬头看去，见陈强抓着玻璃墙，另外一只手抓着我。
“小子，我把你抛上来，抓住我的背，搂着我的腰。”他迎着风叫道。
我张了张口，还没说话，便感觉自己突然被抛了上去，又急速地坠了下来，错身里，我死命地抱住了他的背。
“不用这么紧，我不搞基，谢谢。”他转过一张沧桑的老脸，用古怪的普通话对我道。
我“……”
“大爷，您这是要干嘛？为啥把我拉下来？”我问道。
这面玻璃墙上根本没见任何人，很显然，刚才拉我坠楼的，就是眼前这位。
“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他哼了一声，双手像壁虎一样，缓慢地在楼墙上蠕动着。
看着这光滑如壁的玻璃墙，又低头看着十三层的高空，我只得闭嘴，抱着陈强，等着他向上爬去。
高空寒风瑟瑟，吹得我们摇摇欲坠，老头老当益壮，不知练得什么功夫，竟然在玻璃墙上如踏平地，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向最近的窗台爬，而是向下爬？
“大爷，您是不是应该往上爬吧？”见他越爬越向下，我忍不住开口。
陈强听了这话，转过头来，一张老脸看着我，眸光静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