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扑捉着空气里的烟云，许久，才发现屏幕已经黑了下来，屏保依然是寂静岭的壁纸，那个恶魔小女孩，站在中间，举起了一个旗帜，对着我挥手。

脸上是甜美的笑容，小旗在三D动画下，不停地摇曳着，看多了，我忽然发现旗帜上不是英语，而是拼音——“jiujiuwo"。

救救我？

救救我？

我盯着那个挥舞着旗帜的小女孩，点了点鼠标，屏幕又跳出了，女孩从地下室走了出来，因为她本身就是恶魔BOSS，所以她出不了这个里世界，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周围红彤彤的，不知在燃烧着什么，像是地狱里的火焰。

游戏程序果然被杨力改动过了，女孩在游戏里有自己的行动意志，几乎不用我主动去挪动鼠标，因为她不是拯救者，而是破坏者，在游戏里，她不停地给入侵者设置难题，看着他们痛苦地死去，脸上一直露出甜美的笑容，直到一个重要的人物来临——游戏主角母亲。

母亲的女儿迷失在了寂静岭，她勇敢地走了进来，碰到了女警，两个人一起进来打怪，而女孩则默默注视她们，甜美的笑容消失了，脸上则是一种古怪的表情。

我摇了摇头，若是有人告诉自己，一个高中生能改动一个精心设置的大型游戏，我恐怕不会相信，然而自己亲眼看到了，一切都像是寂静岭的样子，然而一切都不是寂静岭的样子，很多程序改动了——这个游戏奇怪在于，自己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女孩的像是有灵魂一般，除了解开最初的那个谜题，她几乎是主动地游走在寂静岭之中……

游戏画面：

母亲和女警在寻找女儿，与正常的程序不同的是，她们时不时会争吵。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女警问。

“我也没法子。”母亲脸上有些怒气：“女儿不听话，我只能跟着过来。”

“不是你自愿的？”女警似乎有些惊疑。

“当然不是。”母亲嗤了一声道：“若不是迷迷糊糊撞进来，我才不会来这个鬼地方，不要说这孩子是收养的，就是亲生的，我怎么舍得自己的命！”

女警扬了扬眉，似乎有些不屑：“那你可惨了，这个地方可不是好地方。”

“所以我在寻找出口。”母亲环目四顾：“不知从哪里能出去？”

“你不要孩子了？”女警似乎很不满，仰头看着天空，乌云滚滚，周围都是红彤彤的火焰。

“我说了，我是无意闯进来，这孩子不听话，大不了不要了，我要离开这里，这里很可怕。”母亲看着周围，脸上现出恐惧之色道：“你知道出口吗？”

女警蹙眉：“你若是找不到孩子，怕是出不了这里呢。”

“这怎么行？”母亲忽然叫嚷起来：“为什么我要搭进去，他是我生的，不能伤害到我！”

游戏画面忽然大变，又回到了恶魔小女孩这边，她现在处在一个医院，一个十张床每张床都有一张纸写着描述某种鸟类的话。而在焚尸炉门上写着：“烧掉那个没有死的，在他上面的都会羡慕他……”

这一次我学聪明了，直接百度游戏攻略。

见一个攻略上这么写着：

“烧掉那个没有死的，在他上面的都会羡慕他……”

指杀死知更鸟的麻雀，床号是1.

“那个渴慕的追求者，地心之火让他获得的重生……”

指唱情歌的红雀，床号是7.

另外二楼男更衣室电话里也说到爱慕希瑟的Stanley an就是停尸房的7号尸体。

“烧掉它沉重的尸体，让它在空中飞舞……”

指不停地吃的猫头鹰，床号是2.

“它可笑的嘴唇上的血，现在把它带到地狱的门口，在那里永无止境地焚烧那没有灵魂的躯壳。”

指鹪鹩，床号是9.

这样四个号码应该是1729，但是第一段话里提到“其他的都在他上边”，

所以密码解读应该是倒序的，密码是9271.

我输入密码，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挪威森林日记II》，羊皮纸慢慢摊开……

……

“如果你掉进了黑暗里，你能做的，不过是静心等待，直到你的双眼适应黑暗。”——《挪威的森林》

“我见过她了，我其实已经放下了，我并不以此为意，命运的锁链，虽然锁住了我，我却不想被它束缚一辈子，所以我假装忘记了，直到有一天，班主任找到了我。

她说，我骚扰李程程，她说我暗自跟踪李程程到家里，她说，我偷李程程的内裤，各种变态行为……

这些话宛如晴天霹雳，我再也想不到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

我呆若木鸡地坐在那里，窗外蓝天白云，晴天日朗，而我却感觉自己的天空，永远地黑了下去。

它其实曾经白过，曾经正常过，曾经美好过，而现在，一切又被打回了原点。

于是我笑了。

班主任被我的笑意吓住了，她惊讶地看着我，眸光里还多少带着怜惜——没错，虽然她是个严格的老师，可是我能确定的是，她是爱学生的，包括我，而自己，纵然那么一点点的爱，其实就知足了。

可是命运并不放过我，所以我笑了。

“你没事吧？”班主任在问。

我发了半天呆，点头：“没事，老班，我没事，你说得对，我是爱上了李程程，我暗恋她，变态地跟踪她，我对她一见钟情……”

班主任听到这些话，眉头皱得要夹死蚊子：“你可不能这样啊，杨力，都高三了，你要安心学习，将来考上大学再说，这样子会分心影响学习的……”

我静静地听着，这些话是班主任该说的，也是我曾经听过很多遍了的老生常谈。

我静静听着，只是笑。

我已经进入自己的挪威森林，无力挣扎。

无力挣扎……

于是，我开始从所谓的“暗恋”变成了“明恋”，早上我在黑板上给李程程写情书，大家都吹起了口哨，笑闹起来，李程程进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看到黑板，脸上腾地红了，咬着嘴唇，眼泪滚下来，最后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这节早自习，正好是语文老师，进来看到情书，气得火冒三丈，让我到最后一排罚站，我站了起来，穿过所有人的眼睛，站在了最后一排，我想她也在看着我， 欣慰而希望地看着我，这样的我，她很喜欢，不是吗？

她喜欢，我也就喜欢了吧。’

我看着三排的李程程，她已经不哭了，红着眼睛回头瞪着我，咬着嘴唇，像是仇恨一般，可是我觉得更多的，是一种羞愧，一种被羞愧之后的那种恼羞成怒。

所以我对着她咧嘴一笑，做了个满不在乎的表情。

她立时回过头去，耳根子都红了。

因为她是市长的女儿，在班里头，几乎没人敢怎么惹她，老师们也大多数也恭维着她的意思，至于同学们，年轻的小孩没社会上那么的功利，不过依然属于敬而远之系列的，我这么一闹，反而点燃了很多同学看热闹的心，等下了课，不停地有男生来拍我的肩膀，吹着口哨，嘻嘻笑着，而很多女生则主动围在李程程的课桌前，安慰着她，仇恨着我……

哈哈哈。

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我盯着人群里的李程程，她本来已经不哭了，然而被人这么一哄闹，眼泪又流了下来，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让我越发看不过去，我忽然扬起手，做成喇叭的样子，大喊道：“李程程，我爱你。”

这一声吼，让大潮了，生活，压抑的考试，让所有人都像是清水煮着的青蛙，现在的气塞被拔掉了，大家忽然欢腾起来，李程程听到这一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呆呆地看着我，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教室里一片轰动……

理所当然，班主任在放学后，又找我谈话了。

我笑了。

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因为我得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感，那是隐藏已久的，一直被隐瞒得很好的心结，而此时此刻，在李程程的哭声里，我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满足……

没错，我很满足。

悲剧在进行，我人生的枷锁正在封口，而我丝毫不惧，甚至坦然大笑，来吧，这个功利的，物欲横流的成人世界，我不怕你，不怕你们，你们从我小时候，就给我套上了沉重的枷锁，现在，是我反抗的时候，我不怕你们，不怕你，来吧！”

……

“我总是一边盯着飘浮在这静谧的空间里闪闪发光的光粒子，一边努力试着探索自己。我究竟在追求些什么？而人们究竟希望我给他们什么？但我始终找不到一个像样的答案。我对着飘浮在空中的光粒子伸出手去，却什么也碰不到。”——《挪威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