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佳忽然咧嘴一笑：“如果是我本人，陈立为什么那么说？”
“因为张焱，张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疯狂心理师，他认为你已经分裂的很厉害，无法辨别现实真假了，所以他准备做一个可怕的心理实验，先是收买了陈立，让陈立做假证，释放了你，又抓起了小兰，逼着我跟你一起寻找方媛，其实主要目的，就是以毒攻毒！”
说完，我环目四顾，四处寻觅着张焱的影子。
“以毒攻毒？”陆佳喃喃地重复这句话。
“没错，你已经无法控制另外一个人格了，所以张焱要让你找到那个人格，而我有幻觉症，张焱让我跟你一起寻找这个不存在的人，因为当时，我在火车上，看到两个你，引起严重的幻觉症，如果能成功地帮你确认方媛的不存在，你就会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分裂，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也会增强自信，克服幻觉症的干扰，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如果……”
“如果什么？”陆佳抬头，眸光微微闪动，手也攥起了拳头。
“如果心理实验失败，你会分裂得更加厉害，而我会永远陷入对自己的质疑里，终生无法摆脱幻觉症。”我咬了咬牙，不知为什么，忽然一阵脊梁发寒，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陆佳“哦”了一声，整个人吁了口气，靠在门框上，淡淡地问：“那么现在成功了吗？”
我扬了扬眉，拿出手机，递到她跟前，问：“你敢看这里面的内容吗？这都是你自己亲自写的……哦，不是你另外一个人格写的，你一直在下意识回避她，不是吗？”
陆佳低头静静看着手机，过了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抬手，接过了手机，打开——
……
“你跟我来，就是当时意识到这是张焱的心理实验，是吗？”陆佳忽然抬头，眼眸宛如一眼深潭，幽深不见底。
我犹豫了下，心里越发空落落的，因为陆佳的反应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然而……
我郑重点头道：“当然，我当时选择给你脱罪的时候，就开始怀疑张焱布置的这一切，后来跟着你来找方媛，也是将计就计，配合张焱，继续这场疯狂的治疗方案，否则冷姐也不会一言不发地让我跟你来这里。”
陆佳忽然咧了咧嘴，可是我并不以为她在笑。
“沈警官，我人格分裂了，是吗？”她问。
“是。”我点头。
“你幻觉症治愈了，对不对？”
我犹豫了下，点头道：“算是。”
“那我如果杀死了那个人格，我就不会分裂，对不对？”陆佳轻轻道，声音现实梦呓，神情也有点像是梦游。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沉了一会儿道：“解铃还许系铃人。”
她怔怔地点头道：“我知道了，这是那个分裂人格最后住的地方吧？那沈警官，你先出去，我静一会儿。”
我看着她平静的脸，迟疑地走了出去。
“啪嗒”一声，她关了柴门。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桃花的花瓣一点点地向这边飘来，这真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正是初夏时节，山上还还带着乍暖还寒的清冷，桃花艳艳地开着，随着清风吹来阵阵清香。
屋子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也没有哭声。
这种镇定的反应，让我多少有些不满意，我本来以为陆佳会崩溃，会发疯，会嚎啕大哭之类的，然而……没有。
也许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反应吧！
我心里安慰着自己，围着茅屋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张焱，心里越发空落落的，因为按照自己的推测，张焱应该来才是。
这么想着，忽然想起王大娘来，一抬头，见半山腰等候的王大娘也不见了！
怎么都没人了？我心里嘀咕着，忽见茅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陆佳的脸几乎是透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都：“我杀死她了。”
“什么？”我脱口问。
“杀死那个分裂人格了，我常常见到她，现在终于杀死她了。”陆佳说完，咧嘴一笑。
我听到这话，只觉得十分怪异，也不知道哪里怪异，忽然闻到一股子烧焦的味道——有火！
“你要烧了茅屋？”我叫道。
陆佳却不说话，只怔怔地道：“我现在杀死她了。”
正说着，忽听背后人声鼎沸，一回头，见王大娘带着许多记者涌了过来，王大娘指指点点：“就是这个，我看到了，大明星，我知道他们做什么……”
很多记者向这边走过来，有许多还扛着摄像头。
陆佳一动不动，只看着我，重复地喃喃：“我杀死她了。”
茅屋都是竹草编的，尤其不经烧，一下窜起冲天的火焰，浓烟滚滚，背后的人发出惊呼来，“着火了，着火了，快报警——”很多人过来拉着我们，有人拉着陆佳，有人拉着我，似乎我们远离。而我却忽然甩开了他们的手，推开了门。
哗啦啦，猛烈的火焰向这边扑了过来，人群又发出呐喊，我迈步走了进去！
没错，我迈步走了进去，因为有些事情不太对头……
果然——
茅屋的地上，有个女人躺在那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已经死了。
见到她的样子，我忽然浑身战栗，整个人几乎支撑不住，因为——她是方媛，方媛是存在的，方媛不是陆佳分裂的人格，方媛是真实存在的，我们调查过的一切，都是真的！
而自己，就是刚才怂恿陆佳杀死方媛的人！
这个念头像是疯了一般，摧毁了我的自信，自己有幻觉症，自己根本不能相信亲眼看到的一切，我自己就已经分裂，居然还想着去帮助别人？结果害死了别人？
方媛……
是被自己杀死的！
“啊——”背后传来惊呼，很多人在喊，炙热舔着我的身子，我的脸，像是真正的地狱，熊熊烈焰摧枯拉朽一般击毁了一切，案几上的《道德经》翻卷着向我冲了过来，方媛坐起身来，瞪着我，咧嘴一笑，眼前一黑，我扑通倒地……
醒过来的时候，是冷萱担心的脸庞。
“小沈，你终于醒了。”冷萱长吁了口气，一下抓住我的手。
我环目四顾，感觉是在医院，一下坐起来，见自己头上腿上都包扎着，怔忪半晌，终于想起来了，问：“我跟陆佳去了终南山……”
正说着，门忽然开了，小兰和小张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