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
吕律师扶了扶眼镜，表情有种扬眉吐气的兴奋：“大家看到了吗？所有的视线都是直线的，不可能存在曲线，所以从场工吃饭的这个角度，根本看不到正脸！”
哗——
大家忽然明白了什么，大声议论起来。
“看不到正面，也不代表她没设计杀人啊。”旁边有人喊道。
“就是，就是，看到背面像不就行了？难不成还有第二个佳姐吗？”
“说不定是替身呢。”
“对哦，这个想法不错。”
“肃静，肃静。”审判长猛地敲锤，等着人群安静下来。
“审判长，我有话说。”检察官站起来。
审判长点头。
检察官看向了吕律师，高声道：“你说两个场工只能看到背影，可也不能证明当时那个人不是陆佳。”
吕律师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份文件，道：“这是陆佳的替身资料，陆佳起码有三个替身，有一个跟陆佳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叫方媛，两个场工又如何证明，当时看到的不是陆佳，而是替身方媛？”
我听了这话，看了陆佳一眼，吕律师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没有直接指控方媛是凶手，陆佳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所以只是擦边指控。
检察官听了这话，忽见司队拽了拽他的袖子，给了他一份文件，检察官低低头看了一会儿，冷笑道：“当日根本没有用替身，那个方媛在几个月前已经被解雇了，这个我们可以传张制片人作证，不过你要强行狡辩，也没什么，审判长，我们又掌握了一项铁证，请求出示。”
吕律师扬了扬眉，似乎要说什么，我忽然敲了敲桌子，他只得忍耐坐下了。
审判长见我们没意义，点头允许。
不一会儿，后门一开，两个法警押着一个人进来，众人又是一阵轰动，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陆佳最关键的证人，警察一直寻找的陈立！
今日陈立不像那日穿得邋邋遢遢，而是西装革履，十分精神，头发束了起来，刮了胡子，果然是英俊的文艺小鲜肉一枚，不过大概是多年的习惯，仍然掩饰不住那种浪荡之气。
观众席上忽然起了一阵轰动。
“渣男，渣男。”很多女子在喊，陆佳养男友的事情，早就传遍了网络，所以陆佳粉，对这位深恶痛绝。
陈立扬了扬眉，嘴角带着冷笑，走到证人席，发誓之后，看向了陆佳。
陆佳也在看他，对视之间，这对情侣同时漠然地别过头去。
“不好。”吕律师忽然低声。
我皱了皱眉，看向了陆佳，没想到陆佳也向我这边看来，神色忽然又恢复了那种无奈的绝望，我的心，也忽然沉了下来。
“请问你那日去找过陆佳吗？”检察官问。
“对。”陈立点头。
“去做什么？”
“要钱，打游戏没钱了，找她要钱。”陈立满不在乎地道。
观众席又是一片哗然，几个女子已经气氛地站起来，大骂：“渣男，渣男去死！”
“肃静，肃静。”审判长敲锤。
检察官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司队，司队点了点头。
“完蛋了。”吕律师忽然开口。
检察官似乎听到了吕律师的话，得意地向这边看了一眼，问：“那当时，你跟陆佳去哪儿了？一起待了多久，陆佳离开你之后，你可看到她去哪儿了？”
这话出口，法庭忽然安静下来，大概所有人都期待着他的答案，所以都屏吸倾听。
陈立大概也感觉到了，环视四周，神色里带着越发的不屑，咳咳两声道：“我作证，我跟陆佳谈了没多久，也就是十几分钟，陆佳告诉我她有事，就走了，我看着她去的方向居然不是房车，还有点奇怪呢，本来想问问，可是她的身形一闪，就不见了，所以竟然没赶上……哦，你们也许会问，我为什么当时没出来作证，那是因为老子拿钱打游戏去了啊，老子忙着升级，所以不知道后面的事情，这几日还是在网吧打游戏，被警察抓出来的。”
“哗——”
观众忽然掀起了惊天动地的喧嚣，很多女子都离席要扑过来厮打陈立，被法警死死拦住，记者更是疯狂，许多人跳过警戒线，开始向审判台上跑，常庆和张制片人则窃窃私语，张制片人脸色铁青，不时看看陆佳，又看看我们这边。
“肃静，肃静。”审判长死命地敲锤。
“蹬蹬噔。”
好久好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法庭的喧嚣平息下来，审判长看向了我们。
吕律师费力地站起来，艰涩地摇头道：“没有异议。”
还能有什么异议？
反复去问，只能加深陆佳离去布置杀人陷阱的印象，所以最好不问。
审判长诧异地看了吕律师一眼。
我则看向了陆佳，陆佳正看着我，眸光幽幽，慢慢地举起了手。
“被告有话说。”我忽然开口。
大家都看向了陆佳，法庭里忽然安静下来。
“被告你有什么话说？”审判长问。
陆佳苦笑了笑，盯着陈立。
陈立耸了耸肩，别过头去，不去看陆佳的脸。
“你打了我。”陆佳艰难地开口。
嗡——
“你打了个我。”陆佳抚摸着自己的脸道：“我当时回房车的时候，脸上有伤，这个化妆师可以证明。”
观众越发喧嚣。
“这男人太渣了，怎么不去死。”
“真是个奇葩，居然还有脸来作证？”
“就是，就是。”
陆佳此时的眼睛已经慢慢渗出眼泪来，看向陈立的表情，变得哀伤而绝望：“你觉得我会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到处跑吗？陈立，你不过是因为我没给你足够的钱，说了你几句，你就这么恨我，要做假证害死我？这可是命案，一旦坐定了我就真的死了，我死了，谁养活你呢？谁给你钱打游戏呢？”
说完，泪水滚滚而下。
嗡——
“法官大人。”观众席忽然跳出一个女子，一下冲过了法警的拦阻，跑上来吼道：“法官大人，不能这么判，难道因为这个混蛋男人，就要判我们的佳佳死刑？他是个人渣啊。”说着，张牙舞爪地向陈立扑去，被两个法警死死拦住。
“是啊，这个死人渣，他能证明什么？我们佳佳不会杀人的。”
有人紧跟着也跑了过来。
有她的鼓动，观众席上忍耐许久的粉丝们像疯了一般向这边涌过来，场面一片混乱。
审判站气得连锤也不敲了，大声宣布“休庭！——”
……
“怎么办？沈警官，”吕律师出了闹哄哄的法庭，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忽见小李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对我道：“那边一个法警过来说，陆佳要见你们。”
我与吕律师对望。
“我能见她？”我问道。
昨儿那次被司队赶出来，司队对我成见那么深，应该不会让见吧。
小李阴沉着脸：“你跟律师一起见，不作为警察身份见，陆佳现在不肯上车，死命拖着，说要见你们一面才走，审判长同意了。”
我与吕律师对望一眼。
绕过法庭正厅，我们在法院后面的小楼里见到了陆佳，她坐在办公桌前，两名女法警站在门口。
出示证件之后，我们走了进去。
陆佳正对着窗户看着什么，此时正午的阳光晒在她脸上，不知为什么，忽然多了几分脱尘之气，然而见到我们的时候，这层光晕消失了，脸上浮出客套而礼貌的笑：“吕律师，沈警官，谢谢你们了。”
吕律师听了这话，越发愧疚，叹了口气，双手一摊道：“你甭谢我，陆小姐，我是对不起你，这可咋办？你男友怎么会是这种人？”
陆佳听了这话，脸上流露出难过的表情，可是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而是看着我道：“我听吕律师说，你居然肯帮我，心里忽然不知道什么滋味……”
“不用。”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是为了……哦，小兰。”
“我知道。”陆佳丝毫不以为许，道：“所以我谢你，不是为了别的，是信任，谢谢你相信我的话。”
我一怔。
她苦笑，把乱了头发挽在了耳后，看着吕律师道：“这场官司输了也没什么，也许我就是这个命了，算了。”说着，沧桑地叹了口气道：“不过吕律师，你不用担心诉讼费，这个我的遗产上会做说明的。”
“这是哪里话。”吕律师脸上忽然露出难过来，搓了搓手道：“这怎么说的？”
陆佳苦笑地摇了摇头，忽然抬头看了看门口两位女法警，对吕律师道：“吕律师，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沈警官聊聊。”
吕律师立时站起来，道：“好。”转身要走，可是到了门口，又转身回来道：“陆小姐，别难过，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
陆佳抿了抿嘴：“谢谢您了。”
吕律师摇头叹了口气，走了出去，办公间一时剩下了我和陆佳两个人。
两个女法警好奇地探过身子来张望。
陆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推开了窗户，外面的喧嚣一阵阵的传来，作为大明星，又遇到了这种爆炸性的新闻，法院现在比闹市场还热闹，再加上陈立那令人厌恶的表现，陆佳的粉丝情绪空前高涨起来，隔着好几重院子，都能听到“佳佳加油”的喊声。
陆佳侧着头听着，阳光在她的脸上形成一道潋滟的侧影。
“你说我什么时候会死？”她忽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