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歪着头,脸上现出佩服的神气道:“她好像要脱离公司,谣传啊,谁知道,说要走,公司不放,然后当时很多黑料爆出来,比如潜规则啊,陪睡啊,等等很多,人设一下坍塌了,后来不知怎么的,说都是谣传,公司又请水军出动,终于给压下了,那个时候,她的名气受到了很大损害,不过又接了一部戏,表现很出色,终于挽回了,她属于那种天赋不高,但是很努力,做什么都很周全,有点像刘德华。”
说到最后,小兰又老气横秋地叹口气道:“陆佳的经历证明,天赋不重要,努力最重要呐。”说完,看着我们:“你们怎么不说话?”
“等你休息。”我无奈地道。
小兰哈哈一声,道:“我就这就睡,不当电灯泡哈。”说着,爬上铺,“啪嗒”把车灯关了,道:“你们负责叫我啊,我要弄到佳姐的签名啊,若是等不到,请我吃烤鱼!”说着,一下蒙上被子。
我与冷萱苦笑。
包厢里关了灯,只能看到车外的光,在车壁上洒下一圈圈的光影。
我和冷萱静静地坐着,谁也没说话,直到小兰轻微的鼾声传来,冷萱才开口:“小沈看到了什么?”
我闭上眼:“两个陆佳。”
“两个陆佳?”冷萱侧过头来,车外的光在她脸上徐徐地流过,有种让人安心的美。
我吐了口气,一气说出来:“应该是一个陆佳……我说不清,也许是两个,我送那个陆佳进入包厢的时候,又看到一模一样的她,站在盥洗室前,连倒影也看清楚了,而第一个……陆佳开始向我求助,后来我说没人的时候,她又恢复了冷静,还主动给签名,而第二个陆佳,则保持第一个的那种状态,在向我求助,楚楚动人。”
“楚楚动人。”冷萱吐出这个四个字。
“不是。”我立时意识到不好,讪讪地笑着改口:“是……很可怜,就是很可怜的,你知道,现在的明星都是一张整容脸,所以都长得一个摸样,我分不清楚,她虽然长得好,可远远不如你自然,有辨识率,然而当她向我求助的时候,表情忽然生动起来,所以感觉比较强烈。”
我放低了声音,讷讷地解释着,不敢去看冷萱的脸,唯恐她生气。一个男人蠢到什么地步,才会对自己女友说别的女人“楚楚动人?”哎,真是犯浑了……
“幻觉症又犯了?”冷萱的声音忽然传来,没有任何情绪,然而却像是晴天霹雳。
我忽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外面火车换轨,咣当一声,电闪雷鸣,很快,车厢里又陷入了黑暗,小兰梦呓地翻身,黑暗里,有个柔软的身体慢慢抱住我,秀发温柔地缠着我的脖颈,颤抖着起伏着……
我叹了口气,伸出手,抱住她:“冷姐,哪怕我真的疯了,也不会忘记你的。”
“不会的,不会的。”冷萱一字一句道:“明天就能找到张焱了,他是最厉害的专家,一定会有办法的!”
有吗?
但愿吧。
第二天见到张焱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这位很帅,长得有点像主持人汪涵,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让本来一直嘟囔没见上陆佳的小兰,一看到他,立时闭嘴了,忽然变得无比淑女。
等她看到张焱用来接我们的宝马之后,越发淑女起来,甚至还偷偷拿出口红,抹了一把。
张焱开车,冷萱让我坐在前面,她和小兰坐在后排,待开了车,冷萱便说起了幻觉症的事情:“你在这方面是国内的一流专家了,上次开学术会议,我听杨教授还夸过你呢,只是说你手段偏激了一些,但是确实比正常手段有效。”
这话说完,我和小兰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冷萱一向寡淡,很少这么热情地跟人絮叨。然而我知道她这是为了自己,昨夜我们谁都没睡,幻觉症这件事,说起来……还真有点绝望。
张焱却不搭茬,只盯着车前镜里的冷萱:“小萱,你猜咱们多久没见了?”
冷萱一怔,眨了眨眼:“大概三年多吧?”
“三年四个月零二十三天。”张焱轻轻道。
车里的空气忽然有点凝滞。
小兰瞪大了眼睛:“哇,张先生,你记得好准啊,是不是搞学术的人,都这么好记性?”
张焱微微一笑,眼睛一直盯着冷萱:“我现在被取消资格喽,成了闲杂人等,平日里做些小生意,赚几个小钱。”
“这车就好几百吧,也不算小钱了。”小兰打量着车道,摸了摸丝绒的车套。
张焱嘿了一声,动了动嘴唇,似乎要说什么,终于没说,忽然转了话头,看向了我道:“这是沈渊?沈警官是吧。”
我一怔,刚才介绍的时候,冷萱并没有提到我的职业,然而这位居然一口说出来?
“沈警官有自恋症呐。”
我们听了这话,面面相觑。
冷萱做了一个“暂且忍耐”的无奈表情。
张焱似乎意识到什么,嘿嘿笑道:“小萱,我已经有治疗方案,只要你这个小男友配合,就一定能成功!”
“谁是小男友?”我怒道。
冷萱忙拍着我的手,示意我别急,问他:“什么方案?”
张焱眸光闪了闪,道:“先回我家再说,我家是别墅,也宽敞。”
“不用了,我们住酒店。”冷萱推辞,语气并不强烈,可是不容反驳。
张焱嘿了一声:“酒店我也预定下了,是本地五星级,总统套房。”
“哇。”小兰眼睛都要瞪出来:“总统套房?那要多少钱一天呢?我见都没见过呢。”
“不过是小钱,尽管住。”张焱大方地道:“这是我欠小萱的。”
“欠小萱的?”小兰眸光一闪,一脸八卦地附过去正要问,一侧头忽然见冷萱的冰冻脸,忽然打了个寒战,捂住了嘴,再也不说话了。
车里的氛围忽然变得有些冷,我侧过头去看街头的风景,初夏时光,街头爱美的妹子们已经穿起了短裙,可是很多老人还在传毛衣,一对情侣在吵架,十字路口,则有两个司机对骂,交警在呵斥着什么……
就这样默默地到了丽德酒店,开了门,下了车,张焱亲自去给冷萱开门,小兰自从见到冷萱的脸,一直溜溜的,一会儿瞅着张焱领着冷萱在前面走,故意落在后面,捅我道:“沈哥,你的情敌来了,这可是大敌啊,让他来治你可难说,治不死你算他输!”
我哼了一声:“你不是挺喜欢他的?高富帅嘛。”
谁知小兰居然不否认道:“当然喜欢,高富帅谁不喜欢?不过他若是沈哥你的情敌,就是我小兰的敌人,沈哥,放心,我帮你,这货绝对抢不了冷姐去!”
我看着小兰那率真的脸,苦笑。
上了楼,见了总统套房,果然豪奢,虽然不一定真的是总统级别,不过确实很宽敞明亮,大概有四五间,中间有个客厅,墙壁地板都铺着一层银白色,不像是进了酒店,像是进了布置精致的家园。
冷萱本来有些冷冰冰的,可不知道张焱对她说了什么,居然也有说有笑的,小兰越发不得了,冲着我挤眉弄眼,不一会儿张焱告辞而去,小兰挑了个房间进去收拾,一时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冷萱两人。
“张焱说,他已经有非常好的治疗方案了。”冷萱脸上带着几分欣慰的笑:“明天就开始。”
“真的?”我把行李箱放在桌子上,低头打开。
一只手压住了我的手。
我没动。
“大学时候,我们彼此有些好感,但是没成,你别多想。”冷萱道。
我“哦”了一声,不管怎么着,这话听起来仍然不舒服。
冷萱并不是那种会撒娇哄人的女子,所以依然是平静地解释:“后来毕业的时候,有些误会,就再无消息了。”
“哦。”
“这一次求他,我也没办法,因为他确实是这个领域的专家,而且他的法子,最后证明都是成功的,虽然不择手段,但是能达到目的就成,对吧?小沈,一切以你的病情为要。”冷萱又道,语气依然淡淡的。
我抬头,见冷萱的脸却已经降温到零下了,忙伸出手揽住她道:“我没吃醋,你别多心。”
冷萱这才吁了口气:“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真不愿意求他,他……跟以前变了很多,说不上了,不过这些不关我们的事情,他这个人虽然有些那个啥,但是医术是非常靠谱的,他既然说会有有效的治疗方案,那就一定能成,小沈,我们要相信会成功。”
说着,冷萱慢慢揽住我道:“你知道,你的这个病,压在我心里,像是石头一般,沉甸甸的,一想起来,我……比你还承受不住。”
我叹了口气,明白冷萱的意思——我们好容易到了这一步,眼看着就能脱离那个案子的身份,就能结婚了,冷萱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已经成高级剩女了,可是就在这个档口上,我忽然患上了这幻觉症,又恰恰要通过心理测试,这就像一个人即将要爬上山顶的时候,忽然又掉了下来,搁谁都受不了。
“我一定配合治疗,放心!”
我对冷萱许诺,不管自己对张焱如何想,我有责任让自己好起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