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心思顾及这些，只问：“同学死了？怎么死的？”
圆脸女生抢着道：“出了车祸，我们在路边走，结果飞出一辆车，把小霞撞死了。”说着，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
我看了看她那发红的眼睛，迟疑了，点头道：“到波密可以报案吗？”
“可以啊。”一直不说话的老板一拍大腿：“这地方偏僻，波密可不偏，什么都有，到了那里肯定有信号，不管你们报警也好，通知家人也好，都行。”说着，看着我，搓着手道：“沈先生，您看……”
“好。”我点头，动了动嘴唇，想问，却忍住了。
为了查出真相，自己一意孤行跟着朱媛跑到这鬼地方来，真的不想惹事。想到这里，我转身道：“那我下去吃饭，你们准备一下，我们很快出发。”
那两个女生听了这话，对望一眼，脸上现出几分喜色，那瓜子脸的女生拉着手同伴的手，跟着我下楼道：“大哥，谢谢你了，我叫王颖，她叫张丽，死去的那个叫小霞。”
我诺诺地听着，顺着阶梯向下走，一会儿到了客堂，见朱媛坐在角落里，桌子上摆着油条，豆汁，还有酥油茶，见我们下来，招了招手。
“大哥，我们也没吃呢。”瓜子脸的王颖笑嘻嘻地道。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中一动，却没有说什么，指着对面的椅子道：“一起吃吧。”
她们两个说了一声“谢”，坐下来又叫了豆汁油条，一起吃了起来。
朱媛在旁看得有些奇怪，问我：“这两位是……”
“是这样的。”王颖一边睃着那服务员，一边随口道：“朱姐……我们死了个同伴，这地方手机没信号，也没法报警，所以求助这位沈大哥帮忙搭车。”
朱媛眸光微闪，“哦”了一声，看了我一眼，问；“你的同伴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是服务员已经端上了油条豆汁，还有特色的酥油茶，张丽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道，“啧”了一声道：“有股子腥味。”
；“这是特色，正宗耗牛奶做的。”王颖嘟囔了一句，见朱媛正在盯着她们看，脸上微变，咬了咬嘴唇道：“朱姐……小霞她是昨天下午被车撞死的，滚落下山，那车吓得跑了，我们两个女生也没办法把她的尸体给运回来，所以只能先报警再说。”
朱媛“哦”了一声，指着那酥油茶道：“快吃吧。”
两个女孩对望一眼，开吃，到底年轻，吃得竟有滋有味的。
我仿佛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闷着头吃，吃完了，起身准备去开车，忽听朱媛开口：“你们有那个小霞照片吗？若是没有的话，报警还挺麻烦的。”
“有啊。”王颖吃得快，摸了一下嘴，从兜里掏出手机，拨动了一下，放在我们眼前。
屏幕上是三个女孩的合影，背后是一座水塔，映着池塘，三个女孩笑眯眯的摆着姿势。
“呐，这就是小霞。”王颖指着屏幕上戴眼镜的女孩道：“她来的时候，说她男朋友在拉萨等着她，哎，现在……”
朱媛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看着我。
我一动不动，盯着那照片，果然是昨夜的女孩！白皮肤，五官清秀，嘴角长了一颗痘，戴着黑边眼镜，一身牛仔，马尾辫……这么多清楚的标志，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然而……
我脑袋有点乱，烧焦人脸也罢了，这个女孩怎么会出现的？
“也许这女孩没死。”我脱口而出。
两个女孩对望一眼，那个圆脸的张丽搅动着勺子，拼命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我亲眼见到小霞身子被撞飞，她滚下坡的时候，脑袋都碎了，怎么可能没死？”
朱媛蹙着眉，终于忍不住道：“沈……小沈，是哪个晚上搭车的女孩吗？你看错了吧？”
我本想说“决定不会错。”然而却什么也不想说，站了起来，淡淡道：“我收拾行李，开车。”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上了楼，玄廊空荡荡的，屋檐下的臧玲被风吹得“叮咚”作响，我走到门口，想起镜子里的影子，和那满墙的佛眼，忽然把门又关了。
也没什么好拿的，行李都在车里，我转身一步步地向楼下走去。可能地方实在太偏僻了，一大早也没见几个人，只有脚步踏着木板的声音，“咯吱”作响，走到了院门的停车前，我抽出一根烟，点上。
天高云清的地方，除了呼吸有些紧促以外，空气意外的清洌，山涧起了一层雾气，隐隐约约还能不远处传来轰鸣的水声。
怎么会白日见鬼呢？
我一口一口抽着烟，这连幻觉都他妈的解释不通了，因为自己也曾经有过很多幻觉，它们都是模糊糊的，只要靠近，就忽然没了，让你疑心这是看花眼了，然而那个小霞却不是，昨日自己亲眼看到她站在车前……
她坐在自己身边，浓烈的香水味通过人体汗腺发散出来的气息，还有自己触摸过她的手，不是凉的，是有体温的，所以……
那两个女生胡说八道？其实小霞没事？
可是她也太奇怪了，三更半夜搭车，然后忽然下车，自己下了车居然找不到了……
想到这里，忽然背后发凉，我扔下烟头，进了车里，一低头，怔住了。
副驾驶上有个水杯，没错，不是自己的，也肯定不是朱媛的，应该……就是那个小霞留下的！
这么说来，那两个女生肯定看错了。想到这里，我吁了口气，见朱媛背着包，带着王颖张丽向这边走来，不一会儿功夫，她们便熟谙起来，竟然有说有笑的，不一会儿她们上了车，王颖要做副驾驶，可是刚刚坐下，就尖叫一声，指着那水杯道：“这是小霞的！”
张丽在后排伸长了脖子，也叫了一声。
朱媛脸色有些发白，盯着车前镜里的我：“沈哥，您看这是……”
“你们应该看错了。”我沉声道：“那女孩应该没死，只是被撞了一下，甚至没受伤过。”
这话出口，张丽立时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经过那么一撞，我不信小霞没死，而且我亲眼看到血了，大哥你不信问王颖。”
王颖自从上车，就脸色阴沉，咬着嘴唇，盯着那水杯：“没错，大哥，小霞即使没死，也肯定受了重伤，你想，一个女孩从山坡上滚下去，能是囫囵的吗？她纵然不死也肯定受过伤，不可能完好无损。”
朱媛听了这话，问：“沈哥，你说怎么办？要不赶回去看看？”
我犹豫了下，点头。
我真不想去，然而自己是一名警察。
掉头向回走去，昨天虽然走的夜路，不过也好辨认，正式能走车的路也就这么一条，顺着向回走就是了。
车子里静静的，不知为什么，王颖和张丽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看！就是这里。”
开了没多久，王颖忽然指着车窗前大叫起来。
我抬头见路边立着一块石碑，年代久远也看不清字迹，不过上面画着一些奇怪的藏文符号，应该就是昨夜小霞下车的地方。
阳光灿烂，映着那斑驳的石碑和上面一摊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