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你……”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讪讪,自己一只闭着眼躺在床上,别人不会看出什么来,然而杨教授却是懂得……
杨教授眸光微闪,似乎明白我的尴尬,却也疲惫地摆了摆手:“不知你想的那样,我不会责怪你的,小沈先坐。”
我犹豫了下,在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垂下了头。
“冷萱的深度昏迷并非没有救,如果你找到了真相,还是有救的。”杨教授的话徐徐传来。
我猛地抬头。
教授的眼眸喊着几分悲悯,盯着我,一字一句道:“她没了吧?”
我身子巨震,颤声:“她……”
杨教授怎么知道于莺的事情?
关于时常见到于莺的事情,自己从来没对人说过的!
难不成他潜入过我的梦……
正狐疑间,听杨教授缓缓道:“在美国曾经发生过一件事,一位冷库的工人被关在了冷库里,过了一夜,人们发现他被冻死了,可是当时冷库的电闸是关着的,也就是说,当时冷库根本没有制冷!”
“……”
“心理界曾经流传过一个暗黑实验,人被蒙上了眼睛,然后告诉他,他要割腕处死,然后在他耳边放水流的声音,不到三个小时,那人就真的死了。”
“……”
“重复定律:任何的行为和思维,只要你不断的重复就会得到不断的加强。在你的潜意识当中,只要你能够不断地重复一些人、事、物,它们都会在潜意识里变成事实,这就是暗示的强大力量!”
“……”
“逆向定律:如果一个极端地反对什么,警惕着什么,一旦遇到刺激,便往往会走向它的反面,比如警察会变成特别的坏人,比如你极爱的人,一旦刺激,会变成极恨。”
“我知道。”
我终于开口,喃喃:“我知道,教授,我曾经给冷姐解释过,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人没法不相信他看到的东西,不是吗?”
“视觉效应作祟。”杨教授用手敲着木椅“蹬蹬”作响:“人总是更容易相信视觉看到的东西,哪怕它超出了自己的理智底线,于莺存在的原因,来源于你自己的心结!”
我摇头想解释着什么:“教授我……”
说起这个来真的有些愧,自己什么大道理都懂,却被幻象打倒了……
“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你自己出来,因为能救冷萱的,只有你,小沈。”杨教授轻轻叹息着:“这个套子步步为营,设置周密,把你套了进去也很正常。”
我身子一震,攥拳道:“教授知道是谁在设计吗?”
谁知杨教授却摇头,一只手有节奏地敲着凳子,道:“破案,我不擅长,我只是从心理学角度能看出来,你在救冷萱的时候,就开始有些异样,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然后冷萱又复发,我感觉你精神的紧张度又升级了,而且绷得很紧,像是极力抵抗着什么,那个时候我就对你说,放松一些,放松一些,平常心去寻找真相,那个幻象就会消失。”
“不好意思,教授,当时误会了。”
想起自己当时大发雷霆,我心里越发不好意思,喃喃道:“我当时偶尔见到了幻象,本来想瞒着所有人,想把这个心态压下去,可是越想压下去,它越是控制了我……”
“反弹效应。”杨教授扶了扶眼镜:“这个东西,你懂,冷萱也懂,然而让我吃惊的时候,你们还是陷进去了,我当时只不过是担心,后来听说你越来越失常,就觉得很可怕,最后果然出事了,哎。”
我“嗯”了一声。
因为是特别病护的楼层,走廊上没有人,只有值班的护士在“噼里啪啦”打字,清脆的声音响彻了玄廊,空气有些凉,却让人感觉很舒服,因为会让人清醒。
“我来的时候,你已经昏过去了,当时王队说了你种种古怪,建议我催眠入梦看看,我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做。”杨教授靠着墙壁,双手合拢,静静地看着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小沈。”
我迟疑了下道:“教授想让我主动爬出这个心理陷阱?”
杨教授点头:“对”,说着,他微微叹息:“你跟冷萱都是心理界的最有出息的新生代,然而医者不自医,对于自己的心理,就没那么好把握了,而且当时我也听说了,你曾经对王队提起过,你和冷萱亲眼看过那个无头女尸跳河,这说明你们当时都受了刺激,只不过冷萱当即发作,你却压制下来,然后听说又死了人,你昏了过去,我就感觉有人设置了个很厉害的心理圈套,至于是谁,我不知道,毕竟我只是个心理学教授,不是警察侦探。”
“真相到底如何,你要亲自去寻找。”
杨教授见我要解释,摆手制止道:“无论催眠还是破案,都需要自身超出常人的心理素质,小沈,圈套你要自己去破,因为也只有这样的你,才能把深度昏迷的冷萱唤醒。”
“真的能唤醒吗?”我惊喜站起。
杨教授无言。橘黄色的暖光映着那张沧桑的脸,周围仿佛有光晕似的,沉默而悲悯。
许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一个世纪,或许也就是个瞬间,一个闪电穿透了我的脑海,轰隆隆地震醒了所有。
“我知道了。”
我对杨教授释然一笑,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张的电话。
“喂喂喂?沈哥,你醒了,太好了,小兰还……”
“于莺的案子开始审理了吗?”
小张怔了怔,反应过来道:“开始了啊,虽然王芸他爹请了特牛逼的律师,可是我们这里铁证如山,看着吧,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在哪里?开始了吗?”听到这话,我有些急。
“已经开始了啊,刘检察官已经开始了,人民法院门这里。”
“我知道了。”我“啪嗒”一声,挂了电话,见杨教授已经不见了,现在也来不及打招呼了,我向电梯跑去。
护士小姐还在打字,似乎在QQ上跟人聊着什么,嘴角弯弯,眼波媚媚,见我往外走,“哎哎哎”一声:“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回头看着那张年轻而娇美的脸,一笑。
外面的风很冷,刮得浑身冰凉,我缩了缩头,忽然想起自己这几日也没吃几口饭,可也来不及了,赶紧打车。
“去哪儿?”出租司机问。
“人民法院开庭现场。”我回道。
他“啊”了一声,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你要去看无头女尸案,对不对?我们这边都传开了,要我说啊,这事可邪乎着呢,保不准是哪个集团老总的闺女,请了什么高深的阿赞法师,把女的给咒死了,听说现场很多人看到无头女尸还蹦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