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莺死了吗？”
冷萱一下抓住我的手，修长的手指近乎掐进我的手里，一阵阵的疼痛。
我拍了拍她的手，用被子盖住了她的腿，低声答了一声：“是。”
冷萱不是一般的女子，不需要用哄骗的女子来安慰，于莺之死，她亲眼所见，瞒着反而徒生枝节。
冷萱没吱声。
我抬头，见冷萱居然在笑，很诡异的表情。
我一怔，叫了一声：“冷姐？”
冷萱的眸光这才从飘渺中收回来，看着我，似乎有些惊疑。
我却感觉她很有些不对头，反手抓住她的手：“冷姐你没事吧？”
冷萱的表现很反常，十分反常！
冷萱眨了眨眼，眼睛里渐渐清澈，摇头：“没事？怎么了？小沈。”
正说着，小兰“咚”一下踹开门，端着热腾腾的米粥走了进来，把托盘放在柜子上，又出去找了个炕几，放在冷萱的跟前，把托盘上的薏米粥，手抓饼，摊鸡蛋，油炸火腿肠，还有一盘炒青菜放在炕几上，把勺子递给冷萱：“快吃饭，冷姐，凉了不好吃了，我专门给你做的呢。”
冷萱拿着那勺子，呆呆地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忽然抬头看着我们：“你们不吃？”
“我吃了。”小兰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用手忽闪了一下，转身一溜烟出去，一会拿了双筷子和勺子，递给我，对冷萱笑道：“沈哥守了你一夜，也没吃呢，瞧我这记性？我都忘记了。”说着，闪闪地对我吐了吐舌头。
我看着小兰调皮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眼前又闪出于莺的摸样。
同样的年纪，都是二十三四岁的样子，差不多的活泼可爱，春花初绽，正是姣姣如花的盛开时刻……
唉。
我低头抿了一口红枣粥，香甜的味道一丝丝地入口而来，顿时终于感觉到饿了，端起粥来，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沈哥别急，这里有手抓饼，加煎肠吃可好吃了。”小兰递给我一卷饼。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好吃，点头笑道：“小张这吃货看来有口福了，小兰你越来越会做饭了。”
“那当然。”小兰得意地一笑，正要说话，一抬头看着对面的冷萱，那话忽然噎在嘴里了，瞪大了眼睛：“冷哥？冷姐？你怎么了？”
我怔了怔，看向了冷萱。
只见冷萱手里拿着筷子，静静地看着我们——可是也没看着我们，因为眸光是涣散的，甚至有些痴呆……
这可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睿智冷静的冷姐。
“冷哥。”小兰一下抓住冷萱的胳膊。
冰凉的手指似乎提醒了她，她“啊”地一声如梦初醒，讪讪地看着我们，笑了笑，一口一口地低头抿粥。
吃得很快，仿佛在掩饰什么。
我与小兰对望一眼。
小兰挤眉弄眼地在问：“要不要直接问问冷姐怎么了？？”
我摇头，迅速把手里的手抓饼吃了，把粥喝完，见冷萱已经喝完了粥，把碗一推道：“我吃饱了。”
“啊？这么少？”小兰正要说话，见我制止的眼色，只得抿了口，默默地站起来，收拾了碗筷，端着盘子出去了。
“冷姐休息吧。”我不动声色地把冷萱放倒，把被子给她盖上，拍着她柔声道：“好好休息，别多想。”
冷萱仿佛小孩那般乖顺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嘴角还露出几分笑容。
我悄悄把钟摆拿出来，冷姐的情形太奇怪了，只能入梦看看了。
正要拨动钟摆，忽见冷萱猛地睁开眼，一下抓住了我的胳膊，尖锐的手指刺入肉里，历历生疼。
“冷姐？”我奇道。
“我跟你说句话，你别跟人说。”冷萱气吁吁地道，声音很低，很小，像是说悄悄话的样子，然而那端庄的面容被挤成了一团，再也不是那个冷静睿智的冷姐，诡异得让人害怕。
“冷姐你怎么了？”我的心几乎要碎了，冷姐病了，或者伤了，都行，可是这样子，太可怕了。
按照冷姐的理性，全世界能疯，唯独她不可能疯。她身上有一种理性到可怕的坚韧，可是她现在完全变了个人，虽然还是那个摸样，可是气质完全不同，就像被换了魂似的……
不会被于莺附体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一个念头闪过，又被我迅速否定了——作为一个心理专家，自己这是急疯了吗？
“冷姐你怎么了？”我轻轻道，顺手把她手拽下来。
“我……”
冷萱咽了口唾沫，挣扎着要坐起来。
我见她肯定不会睡了，只得又扶着她坐起来，拿起靠枕放在她背后。
“小莺来过。”冷萱怔怔地说出这句话。
我眨了眨眼，不知她什么意思，可是看到她身子不停发抖，眼睫毛不停地眨着，显然是紧张的，忙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到冷萱跟前道：“冷姐别急，到底怎么回事？”
“我跟小莺说话了。”冷萱没接那杯水，而是整整地看着水杯的碧波荡漾，似乎在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脸。
“跟小莺说话？”我有点喘不过气来，自从于莺死了，我可是一直守着冷萱的！
“是的。”冷萱木然点头：“我知道你不信，小沈，我也有点不信，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小莺，她来找我了，跟我倾诉了许多话，还让我给她治病，说她的爱情疯治不好了……”
我没吱声，只端着水杯，定睛看着杯子上的卡通画。
这是冷萱的杯子，别看她平日里稳重成熟，可是在细节里还是依然孩子气，这杯子就是如此，上面画着樱桃小丸子，正与好朋友小玉手拉手一起上学……
笑眯眯，天真可爱的样子，再也让人想不到，这是冷姐的杯子。
然而，人都有很多面的，冷姐也不是一直强大……
我盯着那樱桃丸子的脸，默默地想，现在的冷姐也是冷姐，关心则乱，自己不要瞎寻思。想到这里，心又安稳下来，笑道：“冷姐，这很正常，你昨儿看到那一幕，确实有些吓人，日有所思，也有所梦，晚上的时候，梦见你于莺于莺，是很正常的心理现象。”
谁知冷萱很正色地摇头道：“绝对不是，我知道你不信，小沈，可是她确实来了，就在你趴在我床上打盹的时候，她从门外推门进来，对我笑……”
我打了个寒战，面上却越发满不在乎，笑道：“冷姐这是睡迷糊了吧？我知道人若是在被惊吓之后，会看到幻象，这是一种应激反应，冷姐这是受刺激过度，所以你这心理师也沦陷了。”
冷萱动了动嘴唇，没反驳，只静静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