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脚上的鞋带,与地上这只鞋的鞋带,系法是不一样的。”我指着死者脚上的鞋带道。
经我这么一说,大家仔细看去。
“果然不一样呢。”小张啧啧道:“果然是沈哥,厉害。”
“这说明什么?”小李哼了一声:“一个人系鞋带,也不一样非得是一样的。”
“我知道。”我点头道:“可是大家发现了没?死者这只鞋上的鞋带,是有人对着鞋子系的,而不是穿上鞋系上的。”说着,我拿过那只空脚的鞋子,解开来,对着鞋子系上,然后又转过身来,重新系了一遍。
小张一拍大腿:“我说嘛,就是有人捣乱,光这鞋子就可以作证了。”
“果然是他杀?”王队喃喃。
“就是理念型谋杀!”程东决然地下结论:“刚才我与小沈仔细研究过遗书的写法,发现遗书都有一个钢印的判字,也就是说,凶手认为他们都是有罪,而且有罪的痕迹,按照西方基督教里的七宗罪来排列,比如说这个……”
程东指着王强道:“是贪吃,冯春据说男女关系混乱,是色欲,郭五是懒惰,因为他不肯与时俱进,赵红则是嫉妒,从遗书上就看到了,她有一颗憎恶所有男人的嫉妒之心,因此,这个凶手是按照这么一个路数来。”
“那还有啥?”小张听到这里,脸色微变,挠了挠头道:“这是不是说明还要死人?而且这才四个,还要死三个?”
程东悲悯地叹了口气道:“恐怕是这样的。”
“剩下的是什么?”王队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按照命案必破的规矩,死一个人已经是很大的用力,何况是连续杀人案?
而且还要死三个?
怎么挑选这三个呢?
凶手在茫茫人海怎么挑,我们是无论如何找不到的。
王队阴沉着脸沉吟半晌,对我招了招手,低声问:“凶手会不是是劫匪?劫匪给你打电话了吗?真的不去侦查?”
因为冷姐的事情,我们知道内情的人,都严格保密,所以王队的声音很轻。
“有可能,讲真,队长,我现在搞不清这劫匪要做什么,他一直没跟我联系。”我道。
王队听了这话,有些吃惊,看了看我,似乎要说什么,可是到底没说,只道:“冷大夫是个顶得住的人。”
我没吱声。
关于这一点,我不想说,如果再说起冷姐的手指,我会崩溃,然而崩溃在目前看来,只会让局面越来越糟,所有的事情搅成了一团,我只能简单地选一条最直接最保障冷姐安全的——按照劫匪的指示——找到真相。
“看来你们还是得继续研究这玩意。”王队指了指程东手里的遗书。
程东没听到,他正在给同事们看那遗书上的钢印,解说着七宗罪的来源,他学识渊博,娓娓道来,把其他人都说听住了。
王队却转身走出了卧室,我也跟着过去。
“小沈,讲真的,他说的那些玩意靠谱吗?”王队对着门里努了努嘴。
我犹豫了下道:“似乎有些意思,我好像看过一个电影,也是这么弄的杀人什么的,不过如果发生在现实里,像是开玩笑一样,然而现在已经死了四个……”
“你也别什么砖家瞎白乎,得有自己的主张。”王队拍着我的肩头:“冷大夫还得靠你。”
“我知道了。”我咧嘴。
“得儿,还是那个分工。”王队叹了口气道:“你负责遗书,我们负责别的。我想了想,程东这想法也有些意思,不过咱们不都是中国人吗?人家外国人自来有着信仰,发这种人来疯也正常,中国人啥时候会想到什么七宗罪啊?难不成凶手是外国人?”
我摇头:“这个可能性不大,外国人很显眼的,不可能隐藏得这么好,而且真的是劫匪的话,劫匪可是一口地道的国语。”顿了顿道:“王队,我想找找这几个人的共同处,也许有戏。”
“这几个人的共同点?他们可真是天南地北,相差很远呐。”王队摇头:“你不也说是理念性谋杀吗?如果这么判断的话,他们之间应该就像程东说得什么什么罪之类的……”
“也许能找到呢,多一条思路也好。”我对程东的说法不置可否。
王队“嗯”了一声:“找找也行,真是一团乱麻,小沈,你压力别太大,其他线索,我们来找,你还是得研究遗书,我瞧着不论是劫匪还是凶手,都他妈的有病,”
我点头。
……
静静的夜,暖气烧得正热,所以屋子只穿一件汗衫就可以了,我坐在桌子前,把所有遗书都摆开。
王队说得对,不能只听程东怎么分析,他是犯罪心理专家,自己却是一线侦查人员,到底怎么回事,还要靠自己来解开,所以我没有按照程东的思路,把这些人贴上七宗罪的标签,而是把每个人遗书上的打印字单独列出来。
“罪是什么?
是即将来的人。
罪在哪里。
那个即将去的人。”
除了郭五和冯春,其他两个的遗书上,都列着这谜一般对答。
然后下面都是名言。
郭五的名言,没有任何标记,赵红的名言,也没有,冯春的名言,在背面写着潦草的数字“74294,16236”,然后王强的名言,背面则是一连串电话号码的东西“13020450”
这是凶手给我们的信息,或者是威胁?
我定睛看着这些字,不时又看了看旁边的手机,并列排着的手机,都黑洞洞的屏,没有任何闪烁。
似乎自从我收到那个可怕的断指,劫匪的手机许久没有响了,发生了什么,我不敢去想,只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寻找真相上,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有寻找到了真相,冷姐才会被救,一切才会解脱。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是真相,这些人真的是凶手突然愤世嫉俗,被判定了某方面的罪而杀死?
如果外国人,还有点门路,毕竟七宗罪什么,算是他们的宗教意识的沉淀,当他受到社会刺激的时候,会把愤怒升华到审判的地步,然后开始用杀人来释放对自己的不满……
然而这是中国。
中国人怎么会冒出这种念头来?
我抽了一根有一根烟,尼古丁有时候让人清醒,可是现在却让人昏头。
为了怕自己睡着,我站了起来,搓了搓脸,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小兰把晚饭放在了门边的柜子上,是买的的盒饭,大概有些凉了,我打开看了看,红烧肉,西红柿炒鸡蛋,米饭,然而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又把饭盒盖上了。
每次办案子要昼夜不眠,冷姐总是提前做好饭,然后用保温瓶温着,放在柜子上,只要我想起来什么吃,拿出来都是热乎乎的,带着家里头特有的饭香。
然而……
好了。
我甩了甩头,竭力把这些念头赶出去。因为自己若是再想下去,会疯了的,我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浸润着脸,终于感到了清醒。
回来坐下,拿起手机正要看看几点了,忽然看到桌前放着的闹钟。
什么时候买的闹钟?
我心里奇怪,拿起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从郭五家里拿的。这玩意年久失修,根本就不能用,郭五这是拿着当宝贝吗?
我盯着钟面,心里冷笑,当作家果然是些怪人,可是看着看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没错!
有一个念头,忽然跳了出来,宛如疯了一般势不可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