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你是在忽悠我？”
苏玲忽然一抬头，眸光变得犀利恶毒：“你其实没有找到头发对不对？否认你何必绕这么大圈子？你其实在引我上钩？刚才一切都是套中套！”说到最后，她忽然站了起来，呲牙欲裂，似乎要扑上来跟我拼命。
我没动。
有什么好动的？
再厉害她也是个女人，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而且手里有枪。
苏玲最后也意识到这一点，“噗通”坐在座位上，喃喃：“你为什么不放过我？”
“是你没有放过你自己。”我盯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为什么要杀我表姐？因为她要跟你老公私奔？再痛恨，何至于要杀人？”
苏玲眸光忽然闪出捉摸不定的深邃，嘴角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快说。”我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拎起她的衣襟。
师兄正在医院里等着这一口气！！
苏玲长叹一声，挣扎着甩开我，坐在椅子上，点头道：“好吧，我告诉你真相……没错，我得知老公跟你表姐偷情，就悄悄地跟踪你表姐，假装咨询师接近她，得知她要私奔之后，我便设计好了这个计谋——杀死她，陷害老公！于是我提前去杨柳哪里闹一通，又上了火车找到了你表姐，她是从中间上车的，为了避免被人找到，竟然没买票，呵呵，我在过道上遇到她，打昏了她，然后戴着手套掐死，趁着火车拐弯，把从厕所的窗口扔到河里头，然后……假装证人，摇醒了那个王大婶，找乘务员……”
“后面一切，你都知道了吧。”她耸了耸肩。
“你在火车站支持我，然后我引导你找到了尸体，我其实听过你的名头，若是直接指认老公是凶手，你怕是不会罢休，所以我隔了一层，先指认你表姐夫，没想到你表姐夫很快自杀，这个确实意料之外，然后我收买王大婶，让她告诉杨柳，杨柳一直跟我老公暧昧，却连小三这个名分还没转正呢，呵呵，当然，她自己倒觉得挺光荣，当众说出来，以为给我致命一击，反而让她和我老公一起身败名裂了。”
“在这之后，我怕你看出来，打电话补了这个窟窿，然后本想直接指认马涛是凶手，并以家里头一双在保险柜的手套做证明，可是你居然让我看到了你表姐的猜谜，我曾经做过你表姐的婚姻辅导，干脆做得更巧妙一些，便偷偷伪造一份告白，埋在了自家的院子里，然后，把杀你表姐的罪名套在马涛身上，至于杀人动机嘛，嘿嘿，马涛是不会承认，可是很明显，表姐让放下一切私奔，而且以怀孕威胁，他怎么肯？这就是动机。”
“好了，我说完了。”
苏玲抿着嘴，伸出手道：“这就是真相，丈夫背叛我，我要他身败名裂，小三们都去死！”说着，忽然笑了起来，那种笑容，像是花开绽放，没有愧疚，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我静静地听着，看着，那种满足。
“沈哥，好了没？”
桌子底下有窃听器，门外小张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我转身打开门，王队他们待人进来，小张得意地拍着我的肩头：“沈哥，行啊。”
我没吱声，只是对王队道：“我先去医院，大夫说，师兄今天怕不行了。”
王队点头道：“好，你快去，这里交给我们了。”
我吸了口气，飞快地下了楼，开车，打开手机，“喂，白大夫吗？”
“是我。”白大夫道，也不废话，只道：“已经弥留了，快来。”
我加快了车速，一溜向医院飞去，中途被交警一路追踪，车后是不停的鸣笛。
而我眼前，却只有苏玲的表情。
苏玲在笑。
那种笑不带任何感情，只是一种淡淡的笑，还带着几分戏谑的满足。
我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这狰狞的恶意一起甩去……
“你超速了！”
等我在医院门口停下车，两个交警从摩托车上下来，拦住我。
我一把握住他们的手，把车钥匙交给他们道：“我一会儿下来，同行。”说着，转身向住院楼跑去。
要快，要快，我拼命摁着电梯门，要快！
可是电梯不像我想象的那般一溜上行，不停得有人进来，最后我干脆跑出来，直接从楼梯跑，最后终于到了十二层，见病房门大开着，白大夫正插着兜在门口张望，见到我，忙过来道：“还有最后一口气，就等你。”
我忙跑了进去，见师兄的父母，战友，同事，朋友，包括王队他们都围在哪里。
师兄高明一口气长，一口气短，氧气管都拿走了，看来已经不行了。
“我找到了真相了，师兄。”我大吼一声。
高明仿佛被震动了一下，侧过头来看着我，竟然坐了起来。
“回光返照。”白大夫在旁边打手势道。
我快步走过去，握住高明的手：“师兄，我找到了……”
说着，看着高明那焦灼的眼眸，烁烁在眼前发光，背后的窗外，是无边的黑夜——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我长长地吸了口气，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高明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像是夜空里陡然闪过的火焰，照亮了一切的黑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沿着脸颊，滴答在病床上。忽然抓住我的手，骨瘦如柴的手，像是爪子，死死扣着我，点了点头，拼着命，说了一个字：“谢。”说着，轰然倒下……
病房里响起了嚎哭的声音，很多人围了过来，我被人群挤了出去，匆忙里，看到高明闭目的脸。
很平静，死而瞑目。
我摸了摸表姐的那两封信，一步步地向外走去。
刚才走得太快，浑身全是汗，只觉得有点虚脱。
“你没事吧？”白大夫担心地扶住我。
我摇头。
“病人走得很好。”白大夫用手帕擦着眼睛，喃喃道：“这样多好，这样多好。”
我“嗯”了一声。
夜空很凉，下来的时候，交警已经不在了，连车也不在了，停车的地方用铅笔在地上写着——
“既然是自己兄弟，更应该遵守交通规则，来交通队拿吧。”
我忽然有点想笑，眼泪却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