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李阳正在站在我身后不远，穿着一身运动衫，阳光从玻璃窗射进来，在他身上流泻出暖光，秀气的脸上露出怔怔的表情，盯着我，双手下意识地揉搓——像李诚。
我也不废话，站了起来，饶过他的身子，堵住了门口，开门见山：“是我让白雪约你出来的，是想再问问关于婷婷的事情。”
虽然强人所难，可是……没时间了。
李阳没有抗拒，只是闷着头，坐在了白雪那边的座位上，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叔叔要问什么？”
白雪看到那笑容，似乎有些怕怕的，站了起来，摆手道：“沈哥，任务完成，我走了，有事再联系哈。”说着，回头对李阳道：“李阳，我……”
“我知道。”李阳搓着手，笑道：“警察让你这么做的，你也没法子。”
白雪讪讪地抓起背包，拽了拽背带，快步而去。
因为刚才说漏了嘴，我有点尴尬，可是李阳却对我笑着，虽然笑得很生硬，可是却比冷着脸的鄙夷强。
看着这样的笑容，我心里忽然有些感激这样的面具人格，不论他心里怎么想，不论面具怎么假，最起码，他会给你台阶。
“沈叔叔刚才说，我的手不定时抽搐……”
李阳伸出手，白皙的手指在阳光下的照耀下，几乎透明，然而是在抽搐的：“是因为自我消失的神经官能症？”
我迟疑了下，看着那颤抖的手指，点头：“是。”
“那该怎么做？”李阳抬起头，那张清秀的脸终于不再笑了，嘴巴微微张开，眸光里是茫然失措，然而这样的表情，却是真实的，更接近一个正常的少年。
“让我看一下你的梦境。”我掏出了钟摆，晃了晃：“也许可以找到真实的李阳。”
“能吗？”他喃喃地问，眼眸全是迷茫。
看到这样的表情，我忽然想起李诚和马丽的梦境里的小男孩，那个被驱赶被打的孩子……
“能。”我笃定地点头。
“滴答，滴答，滴答”，催眠入梦——
小丑，绿面具的小丑，正在揽镜自照，梳着自己的头发，一根一根……忽然回头，看到我，发出一声尖叫，我迅速止住他的崩溃，叫了一声“婷婷！”
果然，场景开始演化，演化——
公寓，很现代的公寓，大理石台阶，玻璃旋转门，门前人来人往，忙忙碌碌。
这是……
李阳的深层心理世界是一座现代化公寓？
我迟疑地上了台阶，推开了门，见玻璃门的大厅沙发上，一群人正议论纷纷，对面的电梯，不停地开合着。
吸了口气，我走到电梯门前，却忽然改变了注意，走到了那人群之处，见他们四面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自己，闭住了嘴。
“怎么了？”我开口问：“你们在议论什么？”
人群的脸都是模糊的，可是能看出年纪不大来，一个脆生生道：“我们在议论公寓有鬼。”
“有鬼？”我眨了眨眼“什么鬼？”
“公寓里有鬼的传说，听说一年会定期死三个人，现在又到时辰了呢。”模糊里，一个人道。
死四个人……
我正想着，忽听不远处有人叫自己，一回头，见那人穿着一身牛仔服，身材曼妙，五官俏丽，皮肤微黑，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透着十足的精神气儿，竟然是婷婷！
婷婷！
我心中大喜，忙上前道：“你去哪里？婷婷。”
婷婷眨了眨眼：“沈叔叔，我刚刚搬来的啊，你也是搬来的吗？”
“新搬来的？”我重复着这句话，看着那回转的玻璃门，茫茫里，似乎真的感觉自己是这里的住户，刚刚搬过来，不由点头道：“对啊，我是刚搬来的，你什么时候搬来的？”
“刚刚收拾好了房间，一出来就看到叔叔了。”婷婷甜甜一笑，拉着我的手道：“我爸妈还不放心我，说我单独出来住，一个女孩子家有问题，有什么问题？我爸十六岁出来打天下，在我这个年纪已经横行江湖，我这还没初道呐。”
我听着这话，心里终于有点明白李阳和白雪为什么不那么担心了，在我们眼里，婷婷是个小姑娘，可是在他们眼里，婷婷确实是十分强大的存在。
“小丫头片子，什么出道不出道，你混黑社会呢。”我敲着她的头。
婷婷“哎呀”一声，挠着自己的头道：“黑社会咱不敢当，可是本姑娘已经跆拳道缎带，如何？叔叔跟我比较一下？”说着，她摆了个拳击的姿势，口里发出嘿嘿哧哧的声音，马尾随着头发一甩一甩，连蹦带跳的。
看着这样的婷婷，我心中忽然燃起了几分希望。婷婷……应该没死，婷婷不会死的！所以更应该抓紧时间把她找出来！
想到刚才听说的“每年死四个”，我提醒道：“婷婷，你一个人住，真的要小心，听说这里每年死四个！”
“谁说的？”婷婷挑了挑眉：“我才不信这些，本姑娘打遍天下无敌手，若真鬼，我也会跟他较量一份的，相信我，没错的！”说着，傲然地把头一摆。
我忍不住笑，这些天憋着的那口气，忽然有点放开了，指着旁边道：“他们说的，可不是我造谣。”
“他们？”婷婷瞪大了眼睛，看向了那敞厅：“哪里有人？”
我回头看去，果然……人没了！
怎么没人了？
刚才还一堆人的，便是要离开，也不可能忽然消失？我冷着脸，快步走了过去，攥着拳，摸着手里的家伙。
外面的阳光映照着玻璃，泛起灿烂的白光，沙发的影子在地上映出一波波的花影，人，却消失无踪。
“怎么会？”我喃喃道：“不管如何，挺诡异的，婷婷你要小心。”
说着，一抬头，婷婷也没了！
人呢？
我站在大厅里，环目四顾，玻璃门前依然人来人往，模糊不清的身影，可是婷婷不见了！
果然诡异！
我不动声色地走到电梯前，打开电梯门，摁住电梯，“４”
电梯上的按钮，一个一个地亮起来，忽然，停住了。
周期的灯暗了下来，像是一下子被断了电！
我没动，屏住了呼吸，感觉周身毛茸茸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趴在自己肩头，蹭着自己的脖子，凉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