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灵儿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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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忙忙碌碌地准备录制现场。

我抽了个空,去卫生间方便一下,刚刚进了大门,穿过女性卫生间,忽然见门前吊着个白衣女人,吓得一下站住了。

“叔。”灵儿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咯咯”笑着把头发撩了起来,她刚才把头发披散开来,又穿着一身白衣,特别吓人。

“顽皮。”我勉强笑了笑,见她今日两手空空,那个樱桃小丸子的毛绒玩具不在。

灵儿一身雪白站在那里,乌溜溜的大眼睛滚过我的脸,忽然伸出了手:“叔,你希望我参加这个节目吗?”

我一怔:“李希不是说,你很希望……”

“我知道。”灵儿的手跟鸡爪子似的骨楞楞的冰凉,脸上却笑得灿烂:“我的意思,希哥很希望我参加,我也很想参加,可是,叔,你希望我参加吗?”

这个意思有点难懂,我迟疑了会儿,老实回道:“你想上电视,这样也很好,不过身子怕是受不住,我已经跟王导说好了,若是这一次帮他过了关,小希转正,你好好休息,不用那个……”

“喔。”灵儿垂眸,捏着我的手,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若是从前,我一定会认真去解读,包括她那莫名其妙的腹语,可是现在……

冷姐提醒了,我没时间了,所以只是笑看着。

“叔。”灵儿忽然扑了过来,忽闪忽闪的睫毛,几乎扑撒到了我的脸上,鼻子上,那么近的距离里,她张开口,苍白的嘴唇翘起:“叔,我问你件事。”

“你说。”我猛地后退一步,生出几分微妙的尴尬。

“叔,你想过我会长大吗?”

我一怔,不知灵儿什么意思,顺着点头道:“当然,灵儿现在不是长大了吗?”

灵儿微微一笑,宛如花开一般绽放:“想过等我长大吗?”

我胸闷一滞,脱口而出:“没。”

灵儿的脸忽然变了,像是绽放的花朵一下缩了回去,淡淡地“喔”了一声,把手放了下来,嘻嘻一笑:“刚才逗你玩呢,叔,我还小,你可别跟我计较。”说着,转身出了卫生间的门。

我望着她的背影,怔忪……

录制开始

李希细心地把灵儿的头发挽在床边,拍着她的手,灵儿温柔地一笑。

我垂下眼眸,拿出钟摆,见宋记者递给我病历卡:“十九岁,白血病晚期,赵灵儿,孤儿。”

“开始。”王导一声令下。

摄像机开始录制,我拿出钟摆,走到灵儿跟前,见灵儿始终闭着眼,一时竟有些怯,终于咬了咬牙,拨开,“滴答滴答滴答”入梦而来。

白雾弥漫。

似乎是山林。

我环目四顾,周围飘飘摇摇,很多场景在飞速地旋转,像是在空中飘似的。

“灵儿。”我叫了一声,听到不远处咯咯的笑声,竟有点像那个鬼来电的声音,忙顺着那声音走去。

拨开重重浓雾,见一个坟头,坟头的墓碑上,坐着一个小女孩,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玉雪可爱,正对我伸出手:“叔叔。”

我认真看着那张脸,毫无疑问,她就是灵儿,五六岁的缩小版的灵儿,看着那双幽深的眸子,我忍不住伸出手,把女孩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叔。”女孩搂着我的脖子,低低道:“你别离开我。”

“不会的。“我抱紧了这孩子,只觉得浑身阴风阵阵,十分寒意,便转身向外走去。

这是坟地,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依然是白雾弥漫,空气里抖索着一种血腥味,我抱着女孩,加快了脚步,企图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然而奇怪的是,走了一个坟地,又走了一个坟地,走了许久,依然是一个又一个的坟墓,都矗立在哪里,默然地看着我们。

这就是灵儿的心灵世界?

我环目四周,看着漫山遍野的坟地,没有花,没有墓碑,甚至没有草木,只有光秃秃的山,和漫山遍野的坟头,也许不是那么热闹的恐怖,却是一种刻骨的凄凉,因为死人的地方,静默的可怕,孤寂的可怕。

“灵儿。”我回头看着女孩,女孩没有变化,一直是玉雪可爱的脸蛋,紧紧搂住我的脖子,似乎怕我离开。

“该怎么走出去?”我问道。

灵儿歪着头,眨了眨眼,对我嘻嘻笑。指了指前面。

我想着这是灵儿的梦,顺着她的指印向前走,前面是一个乡村,像是一个古老的旧宅,废弃许久。

我抱着灵儿进了街道,看着四周,嘟囔道:“什么人也没有。”

“那里?这不都是人吗?”灵儿指着那空荡荡的房间道:“你瞧,阿婶在做饭啊,这里两个人在斗蛐蛐,还有这边两个人在捡麦子呢。”

我静静地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李希!”我唯恐灵儿的身体受不了长期催眠,叫了一声。

灵儿的世界巍然不动,没有变化。

想了想,我又喊了一声:“爸妈。”

灵儿因为失去双亲变成孤儿的,爸妈应该是她的刺激点。

果然,灵儿的世界开始变化了——

“灵儿,快吃饭,今天不是有节目的?”

别墅楼,灵儿蹲在楼梯前,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手里拿着黄色的鞋油,正在涂着什么。

“灵儿,快点。”楼下传来那女人的声音:“待会儿你爸来,你回来要帮我,知道吗?灵儿,我是你妈,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么大,给你吃给你喝,你可不准吃里扒外,知道不?不要让那个男人占了便宜,他在外面养小三小四,什么坏事不干?记得护着我,懂吗?尤其律师来的时候。”

灵儿一声不吭,一直在涂着鞋油,不一会儿到了楼梯下,整理了下书包,走了出去。

“哎哎哎,你这孩子,不吃饭了?记得早点回来,帮我弄死你爸,让他一分钱也得不到,听到了吗?”

女人在外面叫。

灵儿出了门,没有回头,阳光有些刺眼,她用手遮挡着自己的眼睛。

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小区门口道:“叔,你看。”

我没想到她知道我在,怔了怔,看到不远处的门口,一群人穿着白色的孝服,正在出殡,一个棺材被拉了出去,周围的人拥挤着,看着,似乎在看什么热闹,我走上前,挤进了人群,低头看着那些棺材,没想到棺材居然是开着的,里面躺着一个人。

我伸长脖子看了看,忽然呆住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李希!

没错,就是李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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