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那个女心理师静静地看着我。
我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再漂亮的女人,没有表情也挺可怕。
“我的表丢了。”我做了个手势道:“就在刚才咨询的时候,不知道放在那里了。”
她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有些不解。
“大夫你找找看。”我叹了口气:“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的。”
她迟疑了下,终于开始寻找,后来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那块表,递给我道:“是这个吗?”
“是。”我点头,接过来摸了摸,“咦?它怎么不走了,谁把它弄坏了?”
她皱了皱眉,把那表拿了过来,晃了晃,“滴答”“滴答”“滴答”,表针终于开始走动了。
我吁了口气,接过了那表,道了声“谢”,走到门口,忽然问到:“贵姓?”
“冷萱。”她木然地吐出两个字。
我颔首,转身而去。
阴阴的天,刮起了一阵旋风,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空气里荡漾着阴冷潮湿的气息。
上车的时候,忽然又起了一层白雾,车窗玻璃的刷子忽然坏了,把前面的路打得模糊不清。
我开得很慢,似乎也不着急。
街头上没有人,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应该是下班了吧”。我喃喃自语。
十字路口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开车过去,拉开车窗,果然是那个女心理师冷萱。
“上车吧。”我笑道。
冷萱静静地看着我,依然面无表情地像个美丽木偶。
“上车啊,我载你一程,权当咨询费。”我轻轻道。
她犹豫了许久,终于上了我的车,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忽然道:“怎么会下雨?”
“是啊,怎么会下雨。”我笑。
“你车窗上的刷子呢?”她问。
“坏了。”我道。
她不说话了。
“去哪里?”我问。
她忽地“嗤”了一声:“这可是你开的车。”
听了这句话,我终于沉默了。
她很厉害,是个合格的心理师,可是……我是个合格的警察吗?
“小沈,作为一名警察,一定要相信程序正义!”师父的话徐徐传来。
我吸了口气,向前开了起来。忽然,横斜里冲出一两黑色轿车拦着了我们。
“怎么了?”冷萱问道。
“有人。”我吐出两个字,便见那两个黑衣人对着我们举起了枪。
我一下扑倒冷萱,低着车门,加大了马力向黑衣人撞去,只听“碰碰”两声,车窗被他们打碎了,与此同时,黑衣人也被车撞飞了。
“谁会追杀你?”她推开我的怀抱,问道。
“坏人。”我冷冷道。
话音未落,背后忽然传来枪声,我对车加速,忽听旁边的她“啧”了一声:“火箭炮?有没有搞错?”
我一回头,果然见一辆装甲车上驾着一辆火箭炮,正对准了我们。
此时车再加速也晚了,我来不及多想,一翻车,向旁边的胡同爬去。
此时两人天旋地转,仿佛贴在墙上的壁虎,与此同时,火箭炮已经射了出去,惊天动地,又是一阵烁烁烈火。
她抓住驾驶座,猛烈地“咳嗽”着,硝烟的味道带着刺鼻的肉炙味,扑鼻而来。
我吸了口气,终于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走。”我开着车爬出了胡同,向城市的郊区驶去。
“要去哪儿?”她眉头微皱。
“去师父的墓地。”我淡淡道。
她不说话了,余光里,我瞥见她的脸,那是……笑,冷笑。
阴雨很快停了下来,只剩下白气弥漫,不时飘来烈火硝烟的味道,她嗅了嗅鼻子,轻轻道:“你师父……是为了人民的好警察。”
我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阴沉。
墓地在城市的郊区,驶出不到五公里,就到了烈士陵园,门四下里敞着,门卫不在,我直接开车进去了,转了几个掉头,终于到了师父的墓地。
刚修的坟墓,很新,坟前摆着鲜花,墓台上则摆着一个盒子。
“盒子。”她看着那盒子,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常年面无表情的人,忽然笑了起来,很是渗人。
“下车吧。”我来开车门,走了下来。
她跟着走下来,双手插在兜里,一霎不霎地盯着那盒子。
我则走了过去,对着坟墓跪了下来,双手合十,低低道:“师父,我来看你了。”
师父是为我而死的,师父是爆炸死的,火光冲天里,呛鼻的肉炙味。我闭上了眼。
正在此时,忽见冷萱对盒子伸出了手。
“你干嘛?”我摁住她的手。
她冷笑道:“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
“是。”我声音在发抖:“可是我想再等等。”
“等什么?”她的声音冰凉而冷酷:“是揭开真相的时候了”说着,伸手要揭开盒子,却被我一下抢了过去。
“你做什么?”她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没有说话,看着那盒子,回头上了车。
“把盒子放下。”她探过身子,摁住我的手,正争执间,忽听“啪”地一声枪响,车窗碎了。
“啊”她一声尖叫。
我一下把她拉上了车,一回头,见一辆黑色宝马向我们驶来,前面探出一张脸——王跃,东华集团总裁之子王跃!
“他来干什么?”冷萱似乎有些恼怒。
“来杀我吧。”我淡淡道,转过车向外奔逃,谁知刚刚拐了个弯,一头冲进了沼泽里!
车,缓慢地步步下陷。
我与她都静静地没动。
宝马车在沼泽边上停了下来,一男一女走了出来,男的身材高大,风流潇洒,女的貌美如花,着着实实是一对璧人,正是王跃与于洁。
旁边的冷萱忽然哼了一声:“绿帽情结。”
我苦笑了笑道:“我也不想。”
“沈渊,把盒子给我。”王跃搂着于洁的腰,对着我笑。
我摇头。
“若是不给我,你会被埋。”王跃挑了挑眉。
我依然没动。
王跃越发得意,笑着摇头道:“你当初信誓旦旦地要把我绳之以法,如今失败得可真彻底,女朋友投入了我的怀抱,自己恐怕也当不成警察了,难不成现在想不开要自杀?哈哈哈。”
“阿渊,阿渊。”于洁捂着脸,哭道:“你快把盒子给他吧,要不就打开好了。”
我笑了笑:“小洁,你相信我吗?”
于洁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眼眸里闪过几丝愧疚,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不信,所有人都不信,可是我信,因为我信师父。”我一字一句道。
“信不信,打开不就知道了?”旁边的女心理师冷冷道。
我摇头,紧紧抱着那盒子,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此时我们的车已经半埋在了淤泥里,土腥味冲鼻而来,像是要淹没的气息,车窗是关着的,可是玻璃已经碎了,淤泥一点点地渗入了车里,若是再不行动,我们都要死了。
“你若是打算这样为止,我可就不奉陪了。”冷萱既不慌张,也不逃命,只是抱着胸,面色越发冷峻。
我吸了口气,摸了摸那个盒子,咬了咬牙,正要打开,谁知车忽然晃动起来!
那车不是向下,而是向上浮动,就像有人抬着那车在沼泽里运行。
“是谁?”她忽地抓住我的胳膊。
我紧紧抱着那盒子,低下了头,忽然泪流满面。
师父,师父,一定是我的师父……
王跃看到我们的车浮出了沼泽,有些吃惊,随即冷笑道:“沈渊,你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脱罪责吗?”
我没有回答,从车里爬了出来,身上都是淤泥,那个冷萱也爬了出来,只是她与我不同,周身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我没有想逃脱罪责。”我攥着那盒子,摇头。
“阿渊,你这是何苦呢。”于洁忽然跪了下来,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恨她?”冷萱忽然道。
“恨。”我坦然。
“为什么?”她问道。
“因为她瞒着我,跟王跃私交。”我轻轻道:“还帮他窃取我的调查案子的内部情报。”
于洁抬起头,脸上现出惊恐:“你都知道了?”
“恩。”我缓缓地点了点头:“我开始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还……”于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因为师父说,做一名警察,要程序正义。”我凄然地笑。
“程序正义?”
王跃忽然大笑起来:“你明明是利用她,想抓住我,还程序正义,你才是那个狼心狗肺的薄情郎!”
听到王跃的这话,我的心反而安静下来,是真正的安静,我抱着那盒子,转过身,一步步向师父的墓地走去。
冷萱紧紧跟随看,王跃与于洁对望一眼,也跟着我。
等我走到师父的墓碑前的时候,见王队他们竟然也在,小张,老许,都是一些熟面孔,默默地看着我,和这个盒子。
我笑了。
师父,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