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晗的尸检报告第二日传给了我,魏晗并非人为致死,而是死于青霉素过敏。
“妈蛋!”我看到这个结论,气地把手里的烟盒扔在了地上。
却见一个人蹲下来,把烟盒捡了起来。
“冷姐。”我讪讪道。
“小沈,你别入了魔道。”冷萱把烟盒轻轻放在了桌上,伸手摁住我的肩,俯下身来,长长的睫毛敲着我的心:“你还是怀疑那个星月公司在捣鬼?”
我的心忽然一跳,下意识否认:“也不是。”
“不是?你问星月的话,星月都告诉我了,她现在这个人格还不错,比较稳定,也比较理性,除了消沉一些。”冷萱嘴角浮出一丝笑:“她说你其实想翘了她公司的大BOSS。”
“没有证据。”我见冷萱说到点上了,干脆也明言:“冷姐,说实话,不论上次小李的车祸,还是魏晗的死亡,包括网上那些舆论导向,我都怀疑是那个任羌一手安排的,别忘了他曾经给咱们下套过的,不会就这么罢手,可是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真相,什么是真相?”
我咬了咬牙,又道:“冷姐,当时魏晗在我的眼皮底下喝了那瓶营养快线,结果就……我……”
“那瓶饮料没有毒。”冷萱的手从我肩头放开,叹了口气:“我们怀疑有毒的,都没毒。”
“记得那个师姐的案子吗?”我敲着桌子。
“你的意思,是有人提前给魏晗下毒,然后……”冷萱猜道。
“也许,可以再查查,总而言之,我不信就这么完了,如今唯一后悔的是,当时迟了一步,应该先对魏晗再催眠,看看他的心理状态就好了,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可是没想到到了警局,他就死了。”想起魏晗死不瞑目的脸,我心中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冷萱“嗯”了一声:“虽然目前有了结果,我再去找人体科学研究所的同学检验一下,他们对这方面更为了解。”
我点头:“谢了,冷姐。”
冷萱咧咧嘴:“对了,小沈,明儿就要把星月送回去了。”
我眨了眨眼。
“而且……”冷萱似乎有些犹豫:“也有可能判刑。”
“这就判刑?”我皱眉:“舆论绑架,不至于吧?”
“也不是,关键是……”冷萱说得很慢,此时夕阳如血,她就站在窗口边,背着影,闪着身子,让了霞光形成了一个奇特的角度映着我的脸。
我忽然明白,她这是要仔细看清我的表情。
“你说。”我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
“星月杀人之时,是正常的,这是我的结论。”冷萱飞快地说出这句话,一霎不霎盯着我。
我怔了怔,“哦”了一声。
“我刚才在鉴定书上签字去了。”冷萱又道,声音淡淡的,眸光如刀。
我脸色终于忍不住变了:“冷姐的意思,星月这个案子,会当做正常人来判。”
“是,而且加上这次的诈骗罪,罪上加罪,怕是死刑。”冷萱认真点头,说完,盯着我。
我吸了口气,先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一声“好。”
冷萱扬了扬眉,双抽插在兜里,快步向外走去。
“冷姐。”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过不去,出口。
她手扶着门把手,没有动。
“冷姐,别误会。”我很想解释,却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冷萱没有作声,”啪嗒”一声关了门。
……
一艘船,不知去哪里,也不知到何处,只停留在茫茫的江上。
几个人在打麻将,两个人,一个鬼。
魏晗躺在椅子上,翻着白眼,死不瞑目,王玲与星月出牌。
“你输了!”王玲拍着手,欢呼起来,星月脸色一变,见一只鬼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渐渐得说不出话来,忽然翻着白眼,看向了我,一只手,伸向了我!
不知为什么,那只手居然真的掐住了我的脖子,让我感觉浑身冰凉,几乎要被冻住了。
我打了个寒战,一下从梦中醒来,感觉周围阴凉无比,猛地坐起来,怎么这么冷?环目四顾,见墙边上的空调居然开着,嗡嗡作响。
啧。
活见鬼。
我跳下床,找到遥控器,把空调关了,心道自己这是抽什么风?这么冷的秋天居然开空调?
坐在床上发了会儿怔,想着星月的案子,明日可能开庭了,到时候又是一番天翻地覆的大热闹,便有些睡不着,干脆起来打开电脑。
翻了几条新闻,见舆论还是在铺天盖地地骂星月,大概公众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所以分外的不肯干休,把星月的各种黑历史都被翻了上来轮一遍,一致认为如此十恶不赦的女人,应该判处死刑!
我皱了皱眉,关了网页,打开E盘,找到那个录音视频,点开。
这是星月找影子歌手的铁证。
我看着屏幕里的星月,猜测着此时的星月是否是正常人格,看着看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眨了眨眼,把屏幕放到了最大,摁住了左上角的截图。
一个东西,忽然跳入了我的眼前,我脑海“嗡”地一声,只觉得一个念头,铺天盖地的,纷沓而来,颤抖的手再次确认了一遍,终于明白了,所有。
……
“沈哥?”小张从值班室打着哈欠,披着外衣,踢踏着拖鞋,睡眼米松地看着我,今儿他在警局值班。
“把那个恢复盘给我。”我颤声道。
“出什么事了?”小张瞪大了眼睛。
“快!”我不耐烦地训斥。
小张“啧”了一声,嘟囔道:“沈哥,你真得神经病了,这么护着那个坏女人,也不怕冷姐吃醋。”
“扯什么淡!”我敲着他的头,“咚咚”作响。
小张耐不过我,上去取了恢复盘,我进了机房,打开……
……
高级法院开庭,
当我们去的时候,广场上全是人,大约三四百,不约而同地打着一个旗号——“星月去死!”
“你确定上?”王队在后排叼着烟,一圈圈的烟圈在他眼前飞舞,像是小孩子吹起来的气泡,证明他此时心情还不错。
“嗯。”我点头,拎着电脑推开门。
“我说……”王队掐了烟,睥睨:“我当你为啥这么卖力呢,还以为你是被那女人迷住了,其实你丫就是心眼小,觉得人家公司故意整你,非得把人家整下来吧?”
我哈哈一笑:“对。”推开车门,向法庭走去。
阳光灿烂,映着国徽烁烁,前面一条慷慨大道,铺设着真正的,真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