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嘿了一声,走了出来,从夹道里溜进了咨询所,进了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飞快地收拾了一下,拎着皮包走了回来,见出租车还在那里等着哦,进了门道:“走吧,去找一家酒店。”
司机听到这话,忽然回过头来,道:“沈警官,现在你没法子否认了吧?”
我默然。
“沈警官,我可以拉着你去酒店,可是你得告诉我点消息啊,好歹我也送了你一程不是?”司机笑道。
我看着他那炯炯有神的八卦眼,道:“现在正在侦查,消息不能告诉外人。”
“那总给我说点内部的呗?你上过她没?大明星哦。”司机探出头来,一双鱼眼滴溜溜地盯着我。
我没作声,只快步走过去,一把抓起他的衣襟:“把录音消了。”
“啊,你干嘛?警察打人。”他拼命挣扎着。
我掐着他的脖子,捏住他另外一只手,冷冷道:“消了,或者换手机,你自己选。”
司机见我变了脸,只得投降:“好好,我抹了就是,哎呀,你也没说啥啊,咱们这不是正好碰上,想弄点内部消息呗,干嘛这么讲情面?”
我不作声,只低着头,看着他把录音视频给删除了,把手机拿过来做了彻底清除,这才放了他,拎着皮箱向下走去。
咨询所在半山腰上,此时已经下了山脚,外面是一条很宽阔的国道,来来往往的车辆倒也不少,我找出一定帽子,盖住自己的脸,招手打了新车,进车的时候,一回头,见录音的那个出租司机正打电话,似乎感受到我的注视,向我这边望过来,眸光挑衅。
我撇了撇嘴,把帽子压低,道:“去双庆酒店。”
这次司机倒是没多啰嗦,拉我到了双庆酒店。
我进了门,在前台要了一间双人间,那前台小姐不停地打量着我,回头跟同事窃窃私语,却没上赶着过来问,我拎着皮箱,进了那房间。把卡插上,把皮箱放下,掏出一根烟点上,看向了窗外。
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酒店外停了几辆车,下来的人看样子像是记者,不远处闪着摄像头的红外线,正对准了这里。
我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烟根本没点上。摸了摸,摸到了手机,迟疑了下,拿出来,见面上多了许多陌生人的号码和留言,大多数都在问星月案子情况,我没管,只打了王队的。
“在哪儿?”王队没好气地问。
“双庆酒店。”我汇报。
王队沉默了会儿:“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仍然有点不想说,只含糊道:“试试吧。”
王队“嗯”了一声:“是真心为案子?这事可让冷大夫够膈应的。”
我心中一沉,问道:“冷姐怎么样了?”
“回去了。”王队道。
我“哦“了一声,再也没说什么,挂了电话,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晚霞。
夕阳如血,斜照着眼前的一切,让一切都笼罩在玫瑰红里,记者们三三两两地探头向这边张望,酒店的那个前台小姐大概没想到会被这样受关注,兴奋地对记者们比划着说着什么,因为离得不远,光芒笼着她的脸,对着摄像机璀璨地盛开着。
不知为什么,眼前忽然浮出星月的脸,各种各样的人格,各种各样的神情,然而毫无例外的,是她的暗色,那仿佛与黑夜化为一体的暗。
这么做,很冒险,值得吗?
我心里质疑着,抽了一根烟,拨通了冷萱的手机。
冷萱说了一句“喂”,便沉默下来。
我其实有许多话要说,可是滑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倒是冷萱主动了些,道:“小沈,你现在是真的把自己推到了是非窝里了。”
我没吱声。
我们彼此沉默下来。
我用手摁住窗台上的烟头,它的余灰正一明一暗地闪烁着,摁住了,便感觉一丝灼热烧到了指头,有点嘶嘶地疼,我在等,等冷姐提问,然而她却这样道:“你找的酒店还好吧?舒服吗?累坏了吧?早点休息吧。”
我一怔,感觉她挂机,忙道:“冷姐。”
“什么?”
我喃喃道:“谢谢”。
冷萱嘿了一声,挂机。
我低头看着手机,忽见响动,小张的。
“沈哥?”小张的语气带着几分慌张:“你快上网,上网看看。”
“怎么了?”我问道。
“哎呀,你上热搜了,百度,天涯,微博,快去!”小张在那边喘着气,仿若大祸临头。
我犹豫了下,打开了手机微博,见上面果然推送着星月的案子——
“星月杀人内幕。”
“杀小三有错吗?”
“魏晗为什么要偷情。”
可是最显著的那个文,居然是《到底谁先出了轨?星月与沈渊不得不说的故事……》
“看到了吗?”小张的短信发过来,带着链接。
我打开,果然是扒皮我与星月关系的,还附带着一个视频,点开视频,则是我与那个出租车司机的对话。
其实我什么也没说,可是大部分人并不会认真去看视频,大家像疯了一样留言:
“神转折啊。”
“我开始换同情星月呢,现在倒好了,原来她才是贱人一个。”
“那警察是谁?长得不错啊。”
我“啪嗒”关了网页。
不一会儿小张又打过来,急急道:“沈哥看到了?你简直了,开始舆论还一分为二,有的同情星月杀小三,有的坚持认为警察不能受贿,要维护法律公正判星月有罪,可是现在倒好,一边倒了,都说星月也不干净,跟你早就出轨了,所以现在你猜护着她,还有鼻子有眼地说你跟她在哪里开房云云……哎。”
我听得心烦,闷了一会儿,想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闷声道:“我知道了。”说完,唯恐小张还要打过来,一下把手机关机了,周围一切都消停了。
沉了沉心,心烦意乱地打开了电视,却一下就看到了自己的脸。
“我们发现了新的线索。”
这张自己天天看到的脸,正微笑地宣布,神色淡定而自信。
我“啪嗒”一声关了电视,站了起来,撩起窗帘,见门外影影绰绰的记者越发多了,还有几个学生摸样的人在打听着什么。
放下了窗帘,忽然有点后悔,也许自己真的不该趟这个浑水,或者说,也许自己太鲁莽了,粉丝效应的时代,这种关注度,不是自己能承受的,何况自己身上还有案子呢。
然而……
还有退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