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脸色微变,与我对望一眼,一起推门出去,见大门紧闭,玻璃窗外塞着满满当当的记者,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看,闪光灯不停闪动着,映着玻璃门光耀四射。
“这可咋办?队长。”我摇头:“记者不骚扰你们,骚扰我们,我和冷姐可吃不消。”
“我来应付。”王队快步走到了门口,推门出去,一群人拥挤上来。
王队找了个台阶高一些的地方,对众人挥了挥手,高声道:“案子正在调查当中,请大家不要着急。“
“什么时候公布消息啊。”有记者问道。
王队迟疑了下:“大概一周之内,会有结果,到时候会告知大家的。”
“开新闻发布会吗?”
“是。”
“能问一下案情进展到什么程度吗?”
“无可奉告。”
“能问一下星月杀人的动机吗?听说是小三杀人。”
“我们只会依照证据判断。”
“那现在有证据了吗?”
“无可奉告。”
“哎呀呀。”小张忽然拍了我的肩头:“沈哥,这可坏了,队长这么生硬的态度,会被认为是官僚腔的,要不你过去周全一下,现在是看脸的时代,看在你长得帅得份上,说不定对咱们有点好印象。”
“扯淡。”我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忽见人群里挤出两个人来。
一个大概三十多岁,西装革履,身形高大,浓眉大眼,看起来一脸正气,可是不知为什么,神情总透出几分说不出的突兀感,身后则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面色白皙,胖胖的一张脸,穿着一身宝姿,手拎着皮包。
“王队长,我是星月公司的副总任羌。昨儿你来公司调查的时候,我刚好出差不在,今儿听说你到这边来,这才赶过来。”说着,任羌对回头指着那女人道:“这是星月和魏晗的经纪人,张经纪人,也是刚出差回来。”
众人听到这话,拼命举止手机,摄像头,对着任羌他们照着,质疑却平静下来,大概都想听听内情。
“我知道了。”王队被一系列的闪光灯照得要瞎眼,语气里未免带着些不耐烦。
“请警察同志一定要还星月清白。”任羌忽然用力握着王队的手,大声道:“我们绝对不信星月杀了王玲,这不可能的,星月当年可是拼命帮王玲的,当时王玲被整个圈子排斥,星月告诉我们,如果想雇佣她,就要雇佣王玲当助理,我们才逼不得已雇了王玲的,王玲性子偏激,跟同事关系也不好,我们都是冲着星月的面子才留下她,总而言之,星月绝对不会杀王玲的!”
王队见他啰嗦案情,微微蹙眉,摆手,道:“我知道了,有什么情况去局里说。”说着,转身进了门。
“哎哎。”任羌见王队进来了,似乎有些慌张,忙不迭也推门进来,张经纪人紧跟着他进来。
“王队,王队。”任羌颠颠地跑过来,拉着王队,对张经纪人使了个眼色,张经纪人忙把小皮包递给他,他塞在王队的手里:“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跟队里的兄弟们买包烟抽,没别的意思,希望你们能照顾一些星月,我们又不能跟着……”
“这是什么意思?”王队有些怒,推了他一把“少来这套。”说着,一转身,进了工作间,“啪嗒”把门给关了。
任羌吃了一脸憋,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回头看着我和小张,以及前台的小兰,忽然又笑了笑,感慨道“警察同志都是清正廉明的好同志啊。”
“吓。”小张在我耳边讥讽:“这货还挺会自己找台阶,我们队长是什么人!”
我不答,抬头看了看玻璃门外的贴着的一张张记者脸,又看了看一脸讪笑的任羌,垂下眼帘。
……
“真的不需要直接入梦?”
我向冷萱再次确认。
冷萱定睛看着我,眼眸来过往千帆一般的沧桑,我知道她的意思,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都不该,也不应该,把催眠入梦,作为一种偷窥别人隐私的超能力,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说不得是毁于这种依赖,所以都得勒住。
“先不用。”冷萱道。
“好。”我点头,拨动了钟摆,却没有闭眼,因为我不需要入星月的梦里。
星月躺在床榻上,闭着眼,此时的她,是那个正常的白领人格,很配合也很安静。
“你现在在哪里?”冷萱开始发问。
星月答:“在一艘船上。”
“船大不大?”冷萱看向了我。
船这种东西,在梦里象征很多东西,有的象征一种人生状态,比如上不着天下散步这地,有时候,则象征一种过度,很显然,我们现在无法确定它象征什么。
“不是很大,可是很古董,所以很值钱。"星月闭着眼轻轻道。
冷萱在笔记本上记下了什么,又问道:“然后看到了什么呢?”
星月好一阵子没有回答,沉默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几乎让我们崩溃,这才道:“船不是很大,可是很古老,所以很值钱,船主人是一个赌徒,赢了一笔彩票之后,买下了这艘船。”
冷萱用笔哗哗地记录着:“然后呢?”
星月却不肯回答了,不一会儿,传来了轻微的鼾声,胸口微微起伏着,显然是睡着了。
“摇醒吗?”冷萱看向我。
我想起这几日的折腾,沉吟了下道:“先让她休息吧,咱们早休息,明儿再想办法。”顿了顿,把内心的计划说出来:“冷姐,我看她的病,短时间内怕是治不好,王队的意思,既然是让我们摸摸底,咱们干脆问一下她每个人格对这个案子的看法,怎样?”
冷萱皱眉:“若是人格都说的不同呢?”
我迟疑了下:“总能找到一些情况的。”
冷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若是一味刺激,怕妨碍她的精神治疗。”
我想了想,冷姐说的也对,若是一味地短平快,刺激了星月,星月怕是疯得更厉害了。
“那明天再看看吧。”我道:“也不用太急。”
冷萱点头。
谁知第二天,王队忽然打电话过来,说只给我们一天的时间。
“队长,这怎么可能?不用说治疗,连咨询人格都未必来得及。”我也急了。
“妈蛋的,你以为我愿意?你去网上看看就知道了,普天盖地他妈的……好了,不跟你说了,这是局长的意思,我们今天就差不多调查完当事人的社会关系了,再综合一下证据,加上你们的精神分析,基本上可以定案了,局长要亲自开发布会,小沈,我这是真的领教明星的影响力了,舆论这是要吃人啊!”王队说完,不待我解释,“啪嗒”挂了电话。
我手里拿着手机,发怔。
“小沈?”冷萱见我站在自家房门口,跟傻了一样,忙过来道:“怎么了?”
“王队说,今儿就得弄完这事,明天把人带过去,他要我们的分析报告。”我道。
“这么急?”冷萱秀眉微蹙:“不是说一周吗?”
“我知道为啥,沈哥,冷哥,你们快来看!”小兰在前台那边,对我们招了招手。
我们对望一眼,走了过去,见小兰翻开几个媒体的首页,上面写着——《传媒集团疑似行贿警察,星月案恐有反转》
本来对星月的聚焦与同情忽然对准了警察,下面的评论全是骂警察的话。
“资本家贿赂警察,真是呵呵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星月肯定杀人了。”
“这跟星月杀人不杀人有关系吗?明明是警察自己掉节操……”
“不知这次传媒公司会花多少钱收买警察,杀人案,估计得重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