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索桥,雾气尽散,只有天地玄空。
袁莉与阮芳先上了桥,我和冷萱则站在这边看着。
“你说袁莉与窦明之间……”冷萱刚刚开口,忽听一声惊叫,铁索桥的木板忽然翻了个过来,前面袁莉一脚踏空,半截身子一下落在了桥下,摇摇欲坠,就要掉了下去。
“别动!”我吼了一声,快步跑上了桥。
阮芳则像疯了一般,向桥那头跑去,因为跑得快,等我走到袁莉这边的时候,她已经逃得不见踪迹。
“袁莉。”我伸手抓住袁莉的衣衫:“拉住我,别松手。”
袁莉苍白的脸,忽然一笑,衣衫“刺啦”一声,整个人向山下掉去。
“袁莉!”我一下扑倒在地上,飞快地抓住袁莉的手,看着她道:“别动,我拉你上来。”
“不用了。”袁莉摇头。
“袁莉。”我喊了一声,虽然对这女孩没有好感,可是她毕竟救了我们的命,我不希望她死。
白雾忽然又重新从山涧飞起,把周身一切变成了虚晃。
“沈哥。”袁莉苍白的脸从万丈深渊里盯着我。
“袁莉。”我颤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天晚上,咱俩什么也没发生。”一丝苦笑浮上袁莉的脸,苍白的,透明的,确实释然道:“是我哄你的,用来气窦明的,你知道吗?。”
我点头,咬着牙抓住她的手,感受着这洪荒之力的紧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呢?
“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这对窦明,对不对?”袁莉苍白的脸几乎透明,笑容也浮出几分讥讽。
“是。”我点头。
“其实……。”袁莉断断续续地道:“我跟窦明在大学就认识了,感情本来很好,想要好好过日子结婚的,后来工作的时候,台长趁机给我下药,我被他占了便宜,告诉了窦明,窦明却让我忍耐,结果台长看他如此识时务,就把他抬举成了部门副主任……”
我吸了口凉气。
“一个大男人,这么对自己的女人,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所以总刁难他,欺负他,他知道我的心思,所以也忍着,他说社会就这样,潜规则哪里都有,让我忍着,可是我怎么忍得住,我受不了,就拿他出气,后来真的越来越恨他,唯一的念头是折磨他……”
“你可以离开他。”我暗中用力,想一点点地把袁莉拉了上来。
袁莉慢慢地摇头:“他其实也恨我,虽然表面不说,可是你看,他把铁索桥上的的木板都做了手脚。”
听了这话,我脑袋“嗡”地一声,看向了自己匍匐着的木板。
“不用看,你没事的,沈哥。”袁莉笑:“我跟他一个专业,他做的把戏我一眼看出来了,这木板只有在高跟鞋踩上的时候才会出事,他当时因为我用高跟鞋踩破了木板,便把木屑藏了起来,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害死我了,呵呵呵呵。”
“袁莉,别理这渣男,重新开始不好吗?”我忍不住劝道。
袁莉闭上眼,一滴泪蜿蜒而下:“沈哥,你是个好男人,可惜我没遇上,这辈子就跟他混吧,希望下辈子,能遇到一个护得住我的爷们……”
顿了顿又道:“沈哥,告诉你一件事,昨晚我下山,是阮红给我指的路。”
说完,袁莉忽然一甩手,整个人向万丈深渊坠落。
一团红色在白雾里坠落,坠落……
“袁莉!”我喊了一声。
深渊里响应着我的声音——
“袁莉。”
“袁莉”
“袁莉”
……
尾声:
“妈,这是给你的信,我男友的姨好像是你同学呢,听说你的事情,说好像认识你,想来看你!”阮红神色诡异地把一封信递给了阮芳。
阮芳看着信封的字迹,身子一震,颤抖着打开,静静地看着,怔怔不语,忽然转身向院门走去。
“你打算走?”阮红挡在院门前,抱着胸阮芳冷笑:“你想去哪儿啊?”
阮芳脸色煞白,嘴唇不停地在抖,喃喃道:“小红,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阮红哼了一声:“我告诉你,我还没工作,还需要学费,还需要你养我,我爹虽然死了,你也是我妈,虽然是后妈。”
她把门砸的咣咣响:“你别以为自己成了名人,就什么都可以做,想离开这里?没门,你永远是我爹的老婆,知道吗?妈,自从你拐卖的那一刻,你的命运就注定了。”
阮芳呆呆地看着阮红,仿佛不可思议:“小红,你……是我辅导的你考上大学。”
“我当然知道。”阮红轻蔑地哼了一声道:“可是我没毕业,我还需要你来养活我,另外,我爹死了,你得给他守寡知道吗?嫁给我爹,就是我爹女人,敢出去偷男人,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我不是要偷……我……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阮芳摇头:“我想回家。”
“不用想了,也不可能想了。”阮红挑了挑眉,用修长寇红的指甲,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灰尘,慢慢向屋子走去。
“妈,我给电视台寄了一封邮件,他们一定对你的经历感兴趣的,你的身份是藏不住的,别忘了,你可是被人贩子搞来搞去,到了好几次手的,我倒要看看,你出了这村子,还能去哪儿?看看你这个老同学,人家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别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还能站在一条线上,做梦呢。”
阮芳听了这话,忽然面无人色。
阮红见阮芳不说话,回头睥睨着阮芳道:“别看你这村里头得了意,出了名,可也只能在这村里头混个身份了,你出去了,人家知道你是拐卖的,还不知被几个男人轮过,你能做什么工作?哪个男人肯再要你?别搞笑了,老老实实在这村里头,好好做你的模范老师,等我毕了业,会回来孝敬您老的。”
说着,她回身摸了摸阮芳的脸,狞笑道:“妈,虽然你比我才大六岁,可是你的人生已经完了,认命吧!”说完,哈哈一笑,袅袅婷婷地进了屋子。
阮芳呆呆地站在那里,仰着头,看着天空,天空拧不干的阴湿,就像这人间地狱,永远没有尽头。
她不论怎么忍,怎么努力,都没有出路了……
她没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