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有些渗人,可是恰好证明了冷萱的分析。
院子里一阵风刮过,枯黄的柳叶随风摇摆,拂动着窦元那张枯黄的脸,我忽然觉得没必要再问,站了起来道:“你好好治疗,我先走了,窦经理。”
“你怎么知道我姓窦的?”窦元忽然开口。
我回头,审视着他,他脸色是病态的那种苍白,眼珠泛黄,没有焦距,若不是刚才他的回答,我都怀疑童丽对他也下了毒。
“童丽是恶魔。”窦元又重复了一遍。
我点头,答案已经很清楚,不是吗?
“她有性洁癖。”他喃喃道。
我一怔,慢慢又在他对面的石碣上坐了下来。
好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南墙不死心。冷萱的判断没有漏洞,可是童丽的态度……总让我不死心!
“窦先生抽烟吗?”我点起一根烟,烟火一明一暗,被风吹得摇曳,晴天日朗的天,这明暗并不明显,可因为彼此的沉默的静寂,这点波动慢慢成了焦点。
看着窦元的瞳孔渐渐涣散,我掏出了怀表,拨动指针。
催眠开始——
“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宾馆的房间里,穿着内裤的男人愤愤地问道,因为刚刚沐浴完,浑身湿淋淋的,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女人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短裙,黑色的丝袜,修长的美腿,曲线毕露地性感着,只是声音有些凉,背着身子看着窗外,悠悠道:“你说呢?”
“我不知道。”男人向空中挥舞了一下,仿佛要砸碎什么:“我知道你嫌弃我有家庭,我可以为你离婚,你就因为这个,不让我碰你吗?当初说得好好的,我还以为……没想到你这么保守。”
女人不说话,只沉默着,若是仔细看去,那映在窗边的身姿在颤抖,颤抖……
“阿丽。”男人看着女人衣领里的白皙,咽了唾沫,上前一把抱住,颤声道:“阿丽我爱你,我可以为你离婚,只要你给我……啊!”
“啪!”男人脸上忽然挨了一耳光。
“恶心,太恶心了!”女人转过身,那张漂亮的萝莉脸仿佛遭到了猥亵,攥着拳,咬牙切齿了半天,甩门而去。
男人捂着脸,怔怔的,很快拨通手机,平静地道:“分手吧,阿丽,我受不了你了。”
手机那边却传来女人的哀求道:“不要,窦哥,我不想分手。”语气与方才完全不同。
“可我已经受不了了。”男人冷然挂机。
那边忽然又打过电话来,不知说了什么,男人脸色渐渐缓和:“你真的肯吗?这次可不准食言,否则我们分手!”
那边一再许诺,男人终于答应了。
挂了手机,男人兴奋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低头看着自己的内裤,搓搓手,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拿起桌子上的香水瓶喷了几下,忽然,香水瓶爆炸,鲜血横流,男人捂着胳膊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女人忽然推门而入,见男人已经疼昏过去,嘴角抹过一丝诡异的微笑,从包里掏出酒精,给男人清理伤口……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见男人醒来,女人温柔地问道,笑眯眯地看着男人,仿佛捡到了天下至宝。
男人疼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摇头。
女人欢喜地抚摸着那伤口,欢喜……
梦境演化,场景置换——
“阿丽,我们分手吧。”
男人站在停车场,脸上包扎着伤口,胳膊上缠着绷带,整个人绑得像白色木乃伊,不过人活着。
“我不想跟你分手。”女人追上一步,娇滴滴道:“窦哥你不爱我了吗?”
男人不说话,猛地钻进车里,飞驰而去。
绝尘里,扬起女人的粉红色娃娃裙,女人的脸上并不悲伤,只是遗憾地嘟起嘴来,喃喃道:“这个也不行呐!唉。”
场景倒流,回归现实——
睁开眼,是窦元惊恐的脸。
“她就是这样的,开始对你很好很好,又温柔又乖巧,可是每当你提出亲密要求,她就会想方设法弄伤你,然后再救,再伤,再救,早晚把你玩坏了!”
我点头道:“懂了,谢谢窦先生。”
走出医院,一阵寒风刮过,枯黄的落叶回旋地落在眼前,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是的,我在同情这个女人,我希望她的世界有光,因此不停地去寻找反驳冷萱的证据,事实却证明冷萱的话是对的:禁忌、弑父、报复……
真相很冷,而我已经在深渊。
我撩起衣领,缩了缩脖子,手机响了。
“找到了?”童丽的声音终于不再做作,恢复了成人本色。
“找到了”我静静回道。
童丽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想告诉你,我并非真的想让男人们倒霉的。”
“知道了。”我问道:“在哪儿找到你?”
“三环立交桥。”
我“嗯”了一声,走出医院的大门。
时限1小时。
坐在车里,冷萱道:“我刚才给她的男友们打电话,都说她有病,只要靠近她,就会不停地倒霉,她似乎很享受害人然后救人的模式。”
我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童丽的父亲,是车祸去世的?”
“档案上是这么说的,我打电话问过她的亲戚,似乎也是这么说的,说一家子出去玩,父亲出了车祸,只剩下母女两个。”
“那时候童丽多大?”我问道。
“差不多六七岁吧。”冷萱声音有些古怪。
我知道她为什么古怪,因为童丽的年龄太小,若是按照我们推测的那样,她杀了她的父亲,这个年龄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别忘记她可是化学天才。”冷萱似乎要堵上这个漏洞道:“她父亲又是化学老师,说不定曾经跟他讲过什么。”
“她的亲戚怎么评价他们的家庭关系?”我问道。
冷萱摇头道:“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倒是说过,其父生前很疼爱这个女儿,母亲后来对她倒是有些冷淡的,母女关系比较一般……对了,你们在哪里见?”
“三环立交桥。”
三环交桥是本市最有名的环形车道,上面是城铁,人烟稀少,下面则是忙忙碌碌的公交车和小车,可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场所,而且也没地方停车,冷萱只能绕到很远的停车场等着。
时限10分钟,我上了立交桥的顶层。
没有城铁经过,这里便是一片死寂,只有旁边的白杨树哗哗作响,静寂的萧杀着,衬着下面车水马龙的喧嚣,像是隔了红尘世界的另类人间。
“找到答案了吗?”
童丽双手插兜,背后是蓝天白云,远远的是一条纵深的铁轨,她就站在铁轨上,身上消除了一切诡异的不和谐,穿一身灰色的风衣,把头发盘起来,清秀的脸上一览无余,黑边眼镜勾画出硬硬的线条,便是校园里每一个女学者的摸样,知性,大方,正常……
只是给我的感觉却更可怕。
就像两人对决,一方卸下了所有武器,露出浑身的肌肉,要用本垒打——而眼前这位,可是战斗力爆表的的绝命毒师!
我警惕地攥拳:“找到了。”
“请说。”童丽眸光微闪。
“跟我去一趟心理咨询所吧。”
有些话很长,需要从头道来,而且这个地方让我不安……
“在这里就行。”童丽“咯咯”地笑:“你不是要救你的小美人么?再耽误可来不及了,沈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