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户?”
冷萱诧异。
“也不是每家都死,但是肯定是要死人的,大家都很害怕自家死人,所以从前每年都要举行祭典,寻找像梨花的鬼女做供奉。”阮红打了个手势道:“供奉,你们懂吗?全村的老少爷们都要去的,必须去,所以这是个好机会。”
她说得很急切,连比划带打手势,似乎十分急切地要把意思传达给我们。
“别急,慢慢说。”冷萱拍着她的手,拉着她到椅子坐下。
“去年我妈捐钱,给村里头修了避雷针,去年的雷雨季节才没有死人,所以今年的祭典很可能不做了,但是,如果我们让村里举行的话,你们可以趁机逃跑。”阮红说了这话,忽然又回头看向了窗外,似乎很不放心。
“怎么再举行?”
“在避雷铜柱上做手脚。”
“可若是避雷针出了问题,岂非又要死人?”我质疑。
阮红沉默了一会儿道:“当初安装的时候,我一直跟着那安装的工程师,因为是大学生的身份,所以工程师跟我详细解释过原理,每一户接两根线就可以,可是最后还加了一根线,是为了在引雷的时候,不至于动静太大,惊吓到村民,如果我们拔掉那根线,说不得能起到恐吓作用,村人受到了惊吓,会再次举行祭典。”
我与冷萱听了这话,对望一眼。
“你是说……”冷萱激动的嘴唇微微颤抖。
“我是说,若是当时所有人参加祭典,你们就可以趁机跑了,带着我妈。”
屋子里静静的,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我看着玻璃窗镜子里,冷萱的身影正走来走去。
“小沈,你说呢?”她的语气充满了希望。
我转过身来,看着阮红,小姑娘与阮芳大约仿佛身材,蒙着脸,露出一双大眼睛,戴着黑边眼镜,显得很是文气。
她对我们很亲切,一直在努力帮我们……
可是,为什么?
“阮红,若是我们走了,我的意思,带走了你妈,你怎么办?你知道,若是你妈的斯德哥尔摩症好了,她很可能就不认你了。”我冷静地提醒。
“小沈!”冷萱忽然出口,似乎要截住我的话头。
我紧紧盯着阮红,阮红正垂着眼帘。
小姑娘很喜欢垂着眼皮想事情,此时听了这话,便垂下睫毛,当着自己的心绪,“唔”了一声。
“沈哥哥说的太严重了,小红,你别介意。”冷萱瞪了我一眼。
我摇了摇头。
有些代价,必须提前说好,否则对这孩子来说,会更难受。
沉默了许久,阮红才轻轻开口:“我不能因为考虑自己的前程,就毁了我妈一辈子吧,我妈已经被我爹毁了半辈子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所以,我决定帮她,大哥哥,我知道,你是不信我才这么说的……”
“我们信你!”冷萱用力握住她的手:“我们信你,请你帮我们。”
冷萱背着我的身子,肩头映着光在晃动,显示着她内心的激动。
我明白她的心情,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既可以地救到阮芳,又可以跟我一起走,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什么时候动手?”冷萱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明天找个理由吧。”阮红对这个问题似乎没有想好,歪着头想了半天道:“找个挨家挨户能去的理由。”
冷萱兴奋地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道:“就这样吧,小沈,我们带的行李里,还有什么礼物什么的?巧克力之类的,就说临走前给大家一份谢礼,阮红你带我去。”
“发生了那些事,可能吗?”我摇头,讲真,我不想让冷萱冒险。
“没关系啊。”冷萱抓住我的胳膊,双眸里跳跃着火焰,像是盛开的烟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们才要示好的呀,村长这种老狐狸一定懂的!”
我还在迟疑,冷萱已经开始搜我们的行李包,阮红在旁边静静看着,抬头见我盯着自己,笑道:“大哥哥不放心?”
我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迟疑了下道:“若是他们都去,一定会押着我们去的吧?”
“他们不会押着外人的,因为祭典不让外人参加,只能本地人参加,他们若是把你们关起来,我偷偷跑出来,把你们放出来就是了。”阮红眉眼弯弯,宛如一眼清潭,里面虽然幽幽的深邃,可是外面却这样的清澈。
冷萱听了这话,对我道:“小沈,这次可不许了,我不管,背也要背着芳芳走,还有那个help,正好让她做人证,让王队来救人。”她对着纸条努了努嘴,嘴角掩不住的欢喜:“没想到说来说去,居然还有两全其美的第三方案,太好了!”。
我左思右想,觉得应该没什么破绽,问道:“小红,你什么时候去?我送你们出去。”
“大姐姐说呢?”
“下午就行动。”冷萱抓出一把巧克力来,五颜六色地铺了一床,这是我们来前就准备好了的。
“小红,有什么想吃的,尽管挑。”冷萱指着那些糖果。
阮红嘻嘻一笑,眉毛弯弯:“谢谢大姐姐。”
……
送出冷萱与阮红的时候,天色似乎晴了些,水泥墙也显出了本色的干净,那些男人也没阻拦,只有李逵挨挨蹭蹭地想贴近冷萱,被我瞪了回去,他吃了我一次暗亏,多少有些惧我,只能退到一边咬牙切齿:“女人,俺会对你好的,小白脸没有好心眼。”
这话把阮红逗得要笑,怕挨李逵的打,拼命忍住,冷萱面无表情,权当没听到。
我眼瞅着冷萱与阮红进了第一户人家,又与李逵等人一起进了院门,这才放心上楼,敲了敲袁莉的房门。
有些事情,必须要做。
袁莉没有回应。
我慢慢推开门,见屋子里阴暗潮湿,杂合着许久不透气的怪味,我摸索了墙壁,拉开了灯。
床上坐着一个人,靠着墙,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像是蛰伏在角落的蟾蜍。
“袁莉。”我开口,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了桌上。
冷萱端过来的饭菜,一点也没吃,此时发出难闻的馊味,与这半干不干的天,潮湿老旧的房间,与眼前这个人,荡漾着一种即死的气息。
“这是窦明的骨灰。”我从兜里掏出骨灰盒。
袁莉听到这话,才眨了眨眼眼睛,忽然扑过来,把骨灰盒紧紧抱在怀里,低下了头。
看着她那摸样,我叹了口气,女人真的很难懂,当初对窦明那么不好,无缘无故又杀了窦明,现在却又成了这幅摸样?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杀深爱自己的男友呢?
想起她的梦,我一时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