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竟然还没有消失！
我打了寒战，静静地看着那个女人，她娇媚地笑着，从镜子里伸出芊芊玉指，温柔地抚摸着我的眼睛，鼻子，嘴巴……最后落在了我的脖子上，尖锐的指甲忽然长了起来，变成黑色，刺入我的血肉里……
“小沈。”外面冷萱敲门。
女子疏忽不见，一切如梦。
我对着镜子怔忪许久，只觉得明晃晃的，都是一片天地倒悬的人间：“进来，冷姐。”
冷萱进来时，见我正光着上身坐在床上，脸色一红，猛地低下头，把手里的资料放在桌子上：“尸检结果出来了。”说着，转过了身去。
我正要去拿那份报告，见冷萱如此，忽然意识到自己失礼，忙拎了个衬衫套上：“冷姐，不好意思。”说着，下了床，走到桌子前，拿起那报告翻了起来。
结果……出人意料。
三个人居然都是意外死亡。
莉莉和姗姗身上有过敏基因。
莉莉当时喝的椰子汁，引起了她的蛋白质过敏反应，以至于休克死亡。
姗姗也是如此，牛奶巧克力里的蛋白质引起了她的过敏反应，所以才会像是中毒一般窒息死亡。
唐玲的身体里检查出奎尼丁，这样的人一般心脏脆弱，遇到惊吓会心脏病爆发，所以是真的吓死了。
“都是意外？”我奇道。
“是。”冷萱转过身来，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了，摇头道：“牛奶巧克力和椰子汁都检查过了，没有毒。”
我怔怔地拿着那资料看向窗外，此时已经是夏日，蝉鸣声声，吹过一丝清风，把窗外的花枝散发的芬芳也吹了进来，刚才三姨太来了，她似乎不打算放过我，而这三个女孩，也是被她夺去性命了吗？
现在，该我了？
我回头，看着冷萱，冷萱的脸隐在影子里，有些白，然而是温暖的。
“冷姐，我又看见三姨太了，刚才。”我嘶哑着开口。
冷萱脸色大变：“怎么还有幻觉？”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冷姐，你说真的有鬼吗？”
冷萱见我语气森森的吓人，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手心里的温暖渐渐驱赶了寒凉：“这是自我暗示，小沈，只是自我暗示罢了。”
我摇头：“一个人只靠自我暗示的力量，就能见到鬼？我不信。”
冷萱身子一震，低着头沉吟了许久，慢慢抬起头来，对我微微一笑，捏了捏我的手：“小沈，这个你没不知道吗？目前治疗癌症的方法之一，就是自我暗示。”
我眨了眨眼。
“有人得了癌症，医生让他每天告诉自己没病，然后，真的有好转甚至完全好了的案例，很多宗教上神奇的病例，如神佛治好了完全不能好的病，从医学上讲，也都是靠自我暗示。”
“这个我知道，杨教授曾经提过。”
“所以靠自我暗示，也是能见到鬼的，小沈，这是幻觉，你是个心理师，还是一名警察，要相信朗朗晴空，怎么会有……”冷萱说到最后，忽然激动起来。
“可我亲眼见到了三姨太，刚才在镜子里抚摸着我，那种触觉很清晰。”我反驳着，也不知道要反驳什么，似乎要力图证明什么，证明我心里不存在的地方。
冷萱忽然闭住嘴，静静地看着我，眸光里带着一种审视的质疑。
我闭上眼，忽然甩了甩头，恢复了日常的语气：“好了，不说这个了，唐成怎样了？”
冷萱嘿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就好”我轻轻道：“他这是机关算尽太聪明……”
……
旬日，师父的忌日
我通知了师姐，可她没来，烈士陵园荒草凄凄，手里擎着花，我站在墓碑前发呆。
“她没来？”王队的声音。
“没来。”我摇头，很快又替程丽解释道：“她选择了爱情，脱离了警界，总是不愿意见到我们这些人的，我很理解。”
王队没说话，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忽然把烟头仍在脚下踩着：“有些事情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我回头盯着王队的脸。
阳光映照王队那削瘦的轮廓，无端里透着几分唏嘘：“你师父有次跟我说漏了嘴，说不该让你师姐去执行哪项任务，以至于落到了那样的结果。”
我的瞳孔立时放大了。
王队伸手摁住我颤抖的肩头：“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说着，从我手里抽出花来，放在师父的墓碑前，顺便点了一根烟，看着那烟火渺渺，忽然道：“唐家那三个女儿，都是意外死的？”
这话应该我问王队，而不是王队来问我。
我动了动嘴唇，露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队长不信？”
“太巧了”王队站了起来，盯着我的眼睛道：“这案子我拖着没结案，总觉得有些东西还没查清楚……”
我做吱声。
“对了，王跃的资料拿到手了。”王队此时的语气才有了几分欢喜：“对你很有利，虽然不能完全翻案，可是已经能让上面派人开始重新查了，相信会有好结果的。”
我点了点头，跟着王队向门外走去。
树影婆娑，在我们身上流出一地的潋滟。
彼此默默无言。
沉闷的让人窒息，然而这本应是庆祝胜利的时刻。
“小沈，催眠能力恢复了没有怎样了？”王队忽然开口
“还是没好……而且快换成另外一种了。”我犹豫着答。
“什么？”
“见鬼。”
“扯淡！”王队不知为什么，忽然爆发了，猛地转过身，恶狠狠道：“能见鬼是吧？那现在就把你师父召出来！”
我一怔。
“赶紧召唤你师父出来啊！沈渊”王队森然道：“这就是烈士陵园，我有很多战友在这里，我想见的人很多，大师给招一个呗，正好好久不见，大家一起搓一顿！”
我勉强一笑：“队长，冷笑话不是这么说的。”
“那要怎么说？”王队盯着我的眼睛：“别告诉你怕了那个三姨太，当初在唐家的时候，你是真的陷入了四面埋伏的幻觉，可为了破案，为了三条人命，硬顶着留在危险重重的唐家，就是想查出真相，那时候，我佩服你是条汉子，可现在呢？”
王队慢慢逼近我，那凌厉的气息化作了一把刀，一把切开我灵魂深处的刀。
“现在你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见到了鬼，对这个案子的种种疑点视而不见，到底哪里有鬼，你自己寻思去！”说完，转身离去。
一阵风刮过，我静静站在墓前间，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