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颤声道：“陈瑶，陈瑶，你在跟谁说话？”声音十分惊恐，似乎是叶玲。

“在跟沈警官说话。”陈瑶抱着书包，看了我一眼，似乎在等我示下，是否让叶玲进来，却听叶玲惊叫一声，外面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

陈瑶与我对望一眼，快步走了出来，见叶玲扎煞着手，脚下是碎了的饭盒，她低头看着饭盒，抬头看到了我，眼眸里忽然显出惊惧来，身子向陈瑶背后躲了躲，低着头，似乎不愿意看到我。

我眨了眨眼，心道真不明白了，自己长得也不难看，性格也不算讨厌，怎么就这么招小女生厌恶呢？

正诧异里，见陈瑶已经转身进了屋子里，一会儿拿出簸箕，把地上的碎渣一一扫干净，一回头见我站在那里，道：“沈大哥，一会儿下课了，人会很多。”

我眨了眨眼，不知她什么意思。

她抿了抿嘴，指了指外面道：“老师让我们保密，最好别让很多人知道这些事情，免得引起恐慌，这里是女生宿舍，您站在这里……”

我恍然：“我这就走。”说着，快步走下了楼梯，果然见门口的宿管老师在张望，见到我，拍了拍手道：“正说呢，警察同志，我还担心你出来，让同学们看见了不大好，这事校长嘱咐要保密。”

我点了点头：“我这就走。”说着，下了台阶，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太阳，竟不知该去哪里。

林浩的脸就在眼前晃来晃去，再也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那个留着鬼冢英吉的头，坐在摩托车上，大声喊着要保护孩子们的世界的少年，那个为理想抛弃高薪的理想青年，被现实磨成了佝偻的无奈……

我攥紧了拳。

手机响了，王队的电话道：“小沈，我们已经从林浩这里获得沈莹的详细情况，立马部署人手，监控沈莹，并在校园布置人马，你这边也要看着，若是有情况立时向我报告！”

“是，队长！”我点头，关上了电话，眼前忽然浮出王虹与董颖的梦。那奇怪的场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这总行了吧”的话，我真的无法理解这两个梦的含义，也无法忘怀王虹与董颖临死前的表情……

可是怎么说呢？

梦境的反驳，对一般人来说是很荒唐的，哪怕请冷萱他们来做证明，也得先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才行。

日本鬼子，汉奸，抓人，地下室，被凌虐的少女……

我在树荫下走来走去，心里纠结了许久，还是不太懂，便转身去了林浩的宿舍。

林浩临走前，已经把钥匙给了我，我开了门，到了房间里，徒然地坐在沙发上，闭上眼。

短短两天，好友被追杀，学生来访，学生死亡，第二个学生死亡，然后……

眼前仿佛一个巨大谜团，那根线索我感觉自己已经抓住了，却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我无谓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林浩还是从前的习惯，爱晒照片，柜台上，桌子上，电视椅上，都是他的照片，跟学生的合照，父母的照片，很多……

“蹬蹬”，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我站起来开门，见陈瑶站在外面，手里端着饭盒道：“沈大哥，你一直没吃饭吧？”

我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大概一天没吃东西了。

“这是从食堂给你打的饭菜，你看看合胃口吗？”陈瑶把饭盒递给我。

我接过那饭盒，看着上面画着的hellkt猫的图案，带着小女孩特有的温馨，心中一暖，道：“谢谢你，陈瑶同学。”

陈瑶“嗯”了一声，欲言又止。

“有话进来说吧。”我敞开门，走到茶几前坐下，打开饭盒，宫保鸡丁，鱼香肉丝盖饭，饭香阵阵，引得肚子里食欲大开。

陈瑶进了，却不肯坐，只低着头道：“我想问林老师没事吧？”

“没事。”我也不客气，捡起筷子，一边开吃，一边道：“出事的时候，我都在他身边，他连杀人时间都没有，不会有事的，不过因为王虹和董颖都找过他，所以队长问问情况罢了。”

“这就好"陈瑶点头道：“林老师是个好老师。”

“喔。”

听了这话，我心中涌起一种酸楚，可这种情绪显然不适合在小姑娘面前流露，因此只闷头吃饭，一会儿扫荡干净了正抹嘴，却见横斜里递过一个手帕，雪白雪白的，没有任何瑕疵。

“我不用，我用纸巾就行。”我不好意思把着手帕弄脏了。

“用吧，我会洗干净的。”陈瑶似乎十分执拗道：“一旦脏了，我会就洗的干干净净，这对我来说，是个乐趣。”

我只得接过，说了声谢谢，擦了擦嘴，手帕上立时粘上了油渍，陈瑶拿过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叠好，把那油渍盖住了，放在兜里这才道：“同学们今天没见到班主任，都问我，有的听说过董颖的事情，也开始传，赵老师不让我乱说，我只得装作不知道，可是心里还是打鼓，想着您性子和蔼，便大着胆子过来问，真是谢谢了。”

“哪里。”我拿起饭盒，准备洗碗，却见陈瑶抢过来道：“这个我自己来洗就行了，沈大哥别动。”

“陈瑶，我听林老师说，你已经被保送了？”我站在厨房门前，看着正仔细刷碗的陈瑶。

陈瑶动作一滞，回过头道：“是啊，其实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北大保送，不过没有奖学金，一个是医科大学，这个一上学就有奖学金，只要成绩保持前十名，就不用交学费了。”

“哪个更好申请呢？”林浩曾经说过，全学校数千名学生，只有一两个保送名额，千里选一。

“应该后者。”陈瑶沉思了下道：“四年大学学费全免，这对很多学生来说，很难得。”

“很难申请吧？”我想起自己上学哪会儿，不要说奖学金，没挂科就谢天谢地了。

“很难啊。”陈瑶把饭盒洗得干干净净，又拿出纸巾，一边仔仔细细地擦，一边道：“不仅学习要保持学期前三名，而且品德分，体能分，都要达标才行，我的名额已经定了，可是董颖与叶玲都没定。”

“什么？”我凝神。

陈瑶抬头，眨了眨眼道：“董颖和叶玲都够资格，就只能让班主任来选了，但是班主任选谁就不知道了。”

我听了这话，心慢慢沉了下去，却也带着一丝窃喜的跳跃：“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