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上回书说到长生道大判官侥幸苟活,完成任务后回到据点,与那刘洋寒暄过后,要再掀妖风,找一癞头和尚的下落,却不知有何用处。殊不知木青冥歪打正着,寻那夜啼儿到昙华寺,尽然也遇到了小鬼饲主,原来这小鬼饲主乃是一癞头和尚。引出来癞头和尚与锁龙人兜底,全盘托出养小鬼的缘由后,木青冥请和尚把小鬼给他,由他带走。西山上长生道据点中,刘洋引师弟大判官观摩鬼胎容器。其后离开后,容器苏醒过来,暗叫不妙,要设法将长生道有重瞳弟子一事,通知山下的木青冥。】
草木间斑驳阴影,在木青冥身上真炁外泄,从而带起的劲风下继续摇曳着。
这里面出不去,外面进不来的镜花水月结界一起,笼罩其中的夜风停歇,这草木间变得更是诡异。只因那海棠花的花瓣,逐一由殷红成了暗红,不再娇艳。
海棠花之所以有此变化,乃是那些夜啼儿身上散发出的鬼气,转眼就在劲风中吹散了不少,不能再注入花中的缘故。唯有与癞头和尚身躯相连的鬼气,怎么也吹不散。
自古以来这养小鬼都是邪门歪道,而饲养小鬼的人,必然要与小鬼气息想通,方能驱使小鬼去为他做任何事情。
甚至在开始一旦小鬼察觉到,饲主气息削弱,便会反客为主,转过来驱使曾经的饲主。通常,这样的情况称之为反噬。
但无论是那种情况,两者的气息都必须相通相连才行。
木青冥只是打眼一瞧,就看到那九个小鬼身上,各自散发出的几缕鬼气,正好注入了眼前癞头和尚的九窍之中,与和尚体内经脉里运行着的佛气纠缠在一起,如老树盘。就这么看了一眼,木青冥便能看出这和尚正是这九个夜啼儿的饲主。
只是他有些纳闷,这和尚体内佛气尚在,倒是也不像是被邪术反噬之人。且再细看几眼后,就能看到癞头和尚一直不断运气,洗涤着夜啼儿的鬼气,意图使其戾气淡去。
只是这和尚修为不足,佛气不强,这夜啼儿又都是带着夭折的不甘和遗憾,戾气实在太重。任由他佛法佛气怎么洗涤,那些夜啼儿的鬼气还是乌黑如墨,漆黑如碳。
心智不坚之人,只要稍有靠近,必然也会被戾气所害,莫名其妙的暴躁起来。
这癞头和尚如今还能性情温和,神色镇定自若,无怒无忧。且说话语气也无冲劲,全凭佛门佛法基础讲究的就是一个‘定’,使其心智坚定有如磐石。
若不是如此,他早已被自己饲养的小鬼反噬了。
“施主骨骼清奇,异于常人,体内之气也是神奇,能将五行阴阳完美调和。”癞头和尚在结界中,借着静若止水的月光,把木青冥上下一阵打量后,又目光移到墨寒脸上,滴溜一转眼珠,敛紧眉头,道:“女施主妖力非凡,又能把妖气转化为与这位施主体内之气一样的气,还能展开这么强大的结界,可见二位都是高人。既如此,难道就看不出贫僧饲养这些小鬼,不过是要以佛门之法,使其弃恶从善吗?”。
显然他看出了墨寒就是狐妖,只是并未因此对墨寒有所成见。
木青冥收了真炁,也暂且收起了手中红纸,同时缓缓点头间直言道:“这点我自然看得出来,否则早收拾你了。”。
算是给这个癞头和尚几分薄面。
说话间,那几株没了鬼气注入的海棠花,已经纷纷枯萎凋零。不再娇艳,反而多了几分丑陋的花瓣,徐徐落下。
鬼气育花,以鬼气滋养花草的奇术,也可以鬼气催生草木开花。一旦施术尚未完成,抽走鬼气,花瓣当即枯萎。
“那施主还要抓他们吗?”癞头和尚倒是会借坡下驴,趁机瞥了一眼身旁已经停下修剪花草动作,只是呆站在原地的夜啼儿,又问木青冥道:“上天亦有好生之德,施主何必把事做绝?”。
“我说你这老和尚真是蛮横不讲理,你养小鬼那就是亵神渎鬼了,不怕你的佛祖打你啊?”听到此,墨寒面露不悦,不耐烦的骂道:“你就算是要帮他们弃恶从善,你念经啊?贵派不是有超度亡灵的经文吗?用得着养着他们吗?”。
“对啊。”木青冥接着就附和道:“你们那什么往生咒啊,地藏经啊,不都是超度亡灵所用的佛法吗?”。
癞头和尚静静的听着他们那一唱一和,也不急于反驳。直到木青冥话才说完时,才低眉垂眼,长叹一声后,无奈道:“阿弥陀佛,这九个夜啼儿若是一般的夜啼儿,倒也能用超度之法使其去了怨气和执念。偏偏他们是被人恶意杀死而夭折的,贫僧也没法用超度之法,使其无怨无悔的坠入轮回。只得出此下策,把他们豢养在身边,每日以佛气佛光洗涤他们的黑暗和戾气。”。
看那癞头和尚的神色,除了有些无奈和惋惜外,再无其他。对木青冥夫妇的一唱一和,显然也没有计较在意。
木青冥和墨寒心中微微一愣,困惑心头起的他们,把目光再次落在了双手合十着的癞头和尚身上。
要说这夜啼儿怎么死的,这木青冥和墨寒未曾见到过他们尸体的死状,还真不知道。只听得这癞头和尚这么一说,不由得心生好奇。
“我是半年前,在黑林铺中那个义庄里,见到这九个小鬼的。他们的尸体被人倒吊在了义庄正屋的横梁上,皆为中毒身亡。”沉默片刻的癞头和尚,再次开口,悠悠道:“我当时就想要超度徘徊在尸体边的这九个夜啼儿,但戾气太重而无用,只好把他们的尸身埋葬在了义庄外的一株老松下。二位若是不信,不如先去那义庄一探究竟。”。
“我会去看的。”木青冥稍稍思索一番,觉得这和尚一直没有什么恶意,而且虽然话中听不出什么欺骗的意思,但自己此来的目的便是那夜啼儿,怎可能先去那城外黑林铺一探究竟再回来。于是只是缓缓点了点头,随之就转眼看向了一旁,注视着那几个目光神情呆滞的夜啼儿,又道:“但这几个夜啼儿我自然也要带走;若是在不带走他们,你这和尚只怕也会被他们反噬。”。
而墨寒已经用意念传音,对远在城中沙腊巷里的妙天妙笔,同时说到:“妙笔妙天,速去黑林铺义庄查看一番。看看附近有无一株老松,树下是否埋着九个死孩子的尸骨。”。
几乎与此同时,木青冥也踏前一步,再次注视着面露为难和不舍的癞头和尚,又道:“我有办法让这几个小鬼不再害人,而你也不必再亵神渎鬼了。”。
癞头和尚眼中,渐渐的浮现了犹豫之色。只是一时间,他也不信木青冥,绝不会急于点头答应下来的......
西山上,长生道的据点中。
风度翩翩的大判官手摇折扇,与刘洋一起站到了鬼胎容器所在的石室里,一双重瞳注视着那个容器,微微隆起的小腹看了许久后,对身边的刘洋道:“师兄,这鬼胎胎气正常,尸骨婆的办法确实有效。不出意外,几个月后木鬼就是我们的了。”。
被大判官注视着的容器,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石床上。双目微阖的她,不喊不叫也不说话。似千百年来都纹丝不动的石雕,就这样静静的躺在石床上。
只有那鼻中喷吐的微微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顿了顿声,大判官又对刘洋问到:“这个你说的尸骨婆是什么来历?可信吗?”。
“可信,她和两任教主都有合作,是锁龙人木家里的内鬼。”刘洋重重的一点头,肯定的回道:“虽然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但她确实在为我们做事,而已让木青冥吃了几次亏了。有一次,她还设计让木青冥大老远的跑到了城外梁王山下,扑了个空。”。
说到此,刘洋就是满脸布满了得意和自豪。好像是他把木青冥耍了一样。
“嗯。”大判官不再多言,摇着他手中展开的折扇,转身走出了石室,站到了门外。
折扇摇动下阴风忽生,飞掠向前,吹动了暗道里墙壁上的灯火,让火苗一阵摇曳。
刘洋也跟了出去,见这儒雅少年五官间还是挂着淡淡的疲惫神色后,抬手一拍他的后背,道:“你才回来,千里迢迢必然旅途劳累,还是先好好的休息休息。”。
“好的。”大判官毫不迟疑的应了下来,跟着刘洋在长长的暗道中,缓步向前而去。没走出几步,就又好奇的问到:“师兄,你要找这癞头和尚做什么?难道他是我圣教的死对头?”。
两人渐行渐远,看守石室的教徒也把石室大门关了起来,并起锁上。
石室之中,黑暗用来将其笼罩其中。只有那床头的一张孤灯,还在努力破开黑暗,照亮四周一尺左右的地方。
石床上的容器,听着刘洋远去的脚步声缓缓睁开了微阖的双眼,眼底当即闪过了一丝诧异神色。
在大判官站到了屋中之时,容器清楚的感知到了他的双眼之中,蕴含着一股浑厚的邪气和死气,交缠在大判官的双眼之中难分你我。
这是重瞳才有的特征。
奇人异士都知道,这种一目两眸的罕见眼睛,有吉有凶。而且,双眼有着看清幽冥之物的力量。因此,眼中才会蕴含着邪气和死气。
因此就算容器并未睁眼,也可以肯定,来看容器的大判官的双眼是重瞳。
可是,容器来到长生道的据点已是有些时日,一直都没有发现长生道之中,尽然还有这样的奇人;但事出突然,这确实让容器心生诧愕。
好在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且会因此惊骇难定?片刻过后,就已经镇定的她决定先查明那大判官的来历后,要找机会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山下的木青冥才行?
癞头和尚是否会答应木青冥带走夜啼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