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弹药就全部压在鬼子的尸体下,然后他把所有的手榴弹拧开盖子,把引线连在鬼子的尸体上小心翼翼地布置。
军官一边布置一边问北天生:“你想到哪去?”接下来他可没有余力来照顾北天生,希望他能够自己找到出路。
“我要去租界!”北天生终于等到解释的机会了,“龙华寺被日本鬼子占领,师父……师父他被日本鬼子打死了!”
“善惠住持死了?!”这个消息对军官也造成不小的震惊,毕竟善惠的名气太大了,“日本鬼子为什么要杀一个出家人?”
“他们要师父投降做汉奸,师父不愿意,他们就开枪把师父打死了!”一说起师父,北天生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原来如此!”军官轻叹一声,大概是为善惠住持的气节所感动,但随即摇头说,“但你还是别做梦了,就算你逃得过日本鬼子的封锁,可没有通行证也休想可以进入租界。”
“通行证?”北天生根本不知道通行证是什么,“我有这个。”他拿出住持写给康德医生的信。
军官用手电筒照着看了一遍,脸色立刻有所缓和:“原来康德医生是善惠大师在美国的同学,这事倒不是不可能了。”
“你也会看洋文啊?”北天生不禁对他越发敬佩了。
“我在德国军事学院里学习过四国外语,不过又能怎样……”军官的脸上露出耻辱的神情,言下之意是他尽管受过最先进的军事训练,但终究还是在这场战争中被打败了。
“我们肯定可以打败他们的!”北天生指着地上的日军尸体说,“他们不是都被你打死的吗?”
军官被北天生的天真逗笑了,正面战场上的决战岂是这样的伏击可以比拟的,自己的能力再强,掺在普遍缺乏训练、装备不足的国军当中,能起到的作用可说是微乎其微。
“先逃到租界再说吧!”他把子弹和炮弹背在身上,然后把掷弹筒往北天生身上一丢,“小鬼子可能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我们要马上离开。”
“怎么走?”北天生抱着掷弹筒,掷弹筒比步枪要轻一点,他抱着还不算吃力。
“在大街上走肯定是不行的,外面全是日军。”军官抬头看着屋顶上的大窟窿,“我们从天上走!”
他先利落地爬上屋顶,然后再用绳子把北天生拉上去。这里的房子都是一间连着一间的,他们从屋脊上匍匐前进,一旦遇到巡逻的日军就立刻停止不动。由于天色已经全黑,所以尽管到处都有日军,但没有人发现他们。
但再长的街道也是有尽头的,当他们爬到最边上的那幢房子后,前面就没有去路了。
这里离租界的直线距离其实已经不足三百米,可被几条街道间隔着,如果沿着道路走,起码要走两公里,可以想象在这两公里内会招来多少日军的攻击。
军官小心地从房檐边上探出头张望,只见下面的路口有十多个日军驻守着,有沙包筑成的防御工事,有机枪,还有……军官眼前一亮,旁边居然还停着一辆坦克。
这种日本铁乌龟没让国军少吃苦头,一般的步枪和机枪打在它身上就像搔痒一样,要敢死队抱着成捆的手榴弹钻到车下才可以把它炸毁。它在敌人的手里当然令人头痛,但如果能够把它搞到手,自己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同一时间,安先生正在龙华寺里“计算”着北天生的下落。
在他面前是一张比例尺高达万分之一的海都市军事地图,如果让海都市的前任市长来看这张地图都难免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张地图不但巨细无遗地记录了每一条街道、每一道河流,甚至连主要建筑物的形状和高度都一一标注清楚,其精密、详尽、准确远胜于海都政府自己绘制的地图。
这些大大小小的建筑,在安的眼里就是一个个人造的山丘和峡谷。中国的古人以山川地势来研判风水,但当人类的建筑规模足以影响地貌时,实际上就是构成了一种新的风水格局。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搜捕的日军居然连这么一个七岁的小孩都没抓到,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碰巧处在流时遁影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