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平安扣!一定是它!”辰轻柔回去后冷静下来,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无一处不妥帖,只有琴尾上那颗平安扣一反平常,定是平安扣出的事!
“我还要谢谢姐姐,要不是你抢走母亲送我的平安扣,此时入宫的人就是我了。”辰安烟一脸诚恳的谢意,把辰轻柔气个半死。
辰轻柔回想起百花会的前一天,她照常在观鲤池弹琴,辰安烟路过,见到她时却飞快的把手背到身后,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辰安烟藏在身后的一抹玉色,那是一枚青玉平安扣,在普通不过的款式,辰安烟却说是淡书墨送她的家传之宝,辰轻柔嫉恨她得了淡书墨的宠爱,一时冲动抢走了玉扣。
“你别得意,我不会放过你!”辰轻柔确定是被人陷害,反而冷静下来,高傲目无下尘的眸子渐渐染上复杂之色。
今日两人算是彻底撕破脸,看上去辰轻柔并没有被噩梦般的变故打倒,反而像是浴火重生般变得更加复杂阴冷,辰安烟在她身上仿佛看到了上一世那个女人,那个穿着皇后朝服鼓动南浩泽杀死自己的女人,这一瞬辰安烟压抑不住灵魂中叫嚣的杀意,她低眸掩饰,平复良久。
淡淡的挑眉,辰安烟甩下一句,“妹妹还要去服侍夫人,就不送姐姐了。”
辰轻柔冰冷的目光吐着蛇信,死死黏在辰安烟身后,直到她拐个弯不见,辰轻柔恨恨道,“辰安烟,咱们走着瞧!”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予,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南振安漫步于杏花林中,寒冬腊月,满眼荒凉萧瑟,对他来说却是充满回忆的地方,那年草长莺飞,当时他还是个冷宫中的落魄皇子,杏花林中,漫天花瓣下,蓝衣少女手执花伞,不经意间的一个回眸,人面杏花就这样烙进他的心里。
“小德子,丞相府大小姐定了何时入宫?”
大太监明德小步跟在皇帝身后,立马回道,“回皇上,辰轻柔小姐定于腊月初三进宫。”
“腊月初三......能赶上喝腊八粥,储秀司有心了。”
明德暗道储秀司上赶着巴结丞相府大小姐,岂会不用心,但是这话他咽在肚子里,说出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南振安在杏林中走了一个时辰,毕竟年纪大了,体力有些跟不上,重重的喘口气,南振安正打算打道回府时,杏林中一片玄色衣角落入眼帘。
身着皇子朝服的男人蹲在地上,身前点燃了一堆火,手里一沓黄纸,祭奠过世的亲人。
冬日天干物燥,此处又是杏林,在这里点火形同纵火,南振安扶额,怒斥,“怀瑾,宫中不许私自点火,快把火灭了!”
南怀瑾烧完最后一沓黄纸,默默起身,黑色瞳眸深不见底,“父皇也在,莫非父皇也是来告诉母后,您又给她添了一位姐妹?”
“胡言乱语!”南振安青筋暴起,夺过侍卫的宝剑囫囵砸过去,“滚!别再让朕看见你!”
南怀瑾躲也不躲,任凭宝剑砸在额头上,鲜血顺着鬓角滴落,他却察觉不到痛似的,唇角微弯,“儿臣自会满足父皇所愿,只不过,有一句话想告诉父皇,”
南振安脸色铁青,直觉到接下来的话必然不好听,南怀瑾玩味一笑,“赝品就是赝品,永远也替代不了真的。”
“逆子!”
南怀瑾运起轻功,眨眼消失在杏林之中,侍卫太监们跪了一地,南振安心头火起,一脚踢翻一个侍卫,“蠢货!刚才怎么不挡住那把剑!统统去领一百杖!”
众侍卫太监哀叹一声,就知道遇见南怀瑾就没有好事,每每父子二人闹别扭,倒霉的总是他们这些身边人!
丹青身为辰安烟的暗卫,为了让她出入方便,辰安烟如今都不让紫云碧纱值夜了,到了夜晚,闺房里便只有她一个人,紫云和碧纱睡在隔壁厢房,如果她有需求便喊一声,紫云碧纱必然能听得见。
辰安烟在淡书墨的院里用了晚膳,回来时已是华灯初上,紫云碧纱进了厢房,辰安烟推开卧房的门,从外室拿了灯进入卧房,把灯放在圆桌上,辰安烟拨了拨炭笼里的火星,觉得室内有些热,伸手脱去外衣和夹袄,辰安烟上身着中衣,下身还穿着衬裙,就着凉茶服下一枚药丸子。
服完药,困意上涌,辰安烟迷迷糊糊解开床帏,掀开被子钻进去,衬裙也忘了脱,一挨枕头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辰安烟睡得香甜,身旁似乎有个大暖炉,她手脚并用抱着大暖炉不松手,四肢百骸都暖暖的,让人舒服的只想叹息。
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坦了,辰安烟嘤咛一声,赖在大暖炉身上不肯起床。
唔,大暖炉身材好好,胸肌发达,肩宽腰细,大长腿......
大!长!腿!
辰安烟猛地惊醒,一抬头看到一张完美的男人的睡颜,而自己正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男人,“啊!”
南怀瑾睡意沉沉,不防备一声尖叫刺激耳朵,条件反射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嘘!”
然而晚了,厢房的紫云碧纱已经听到了,门外急促的拍门声,“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恶狠狠瞪一眼南怀瑾,辰安烟已经冷静下来,清清嗓子,“啊,刚才以为看到一只老鼠,现在没事了,我还要再睡会儿,你们不许进来打扰我。”
这女人,敢把他比作老鼠,南怀瑾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一把娇俏的小鼻子,辰安烟侧头躲过,目光清冷,“三皇子,我们有这么熟吗?还请您赶快离开这里。”
南怀瑾想解释他只不过是想来看看她,但不知为何身体疲倦,本想在她回来之前小憩一会儿,却不知不觉混了一个晚上,他知道这对辰安烟来说实在难以接受,任凭哪个黄花闺女莫名其妙和男人睡了一晚都会暴怒吧?
“是我的错,改日给安烟请罪。”
南怀瑾说着便要起身,辰安烟侧头背对他,她可不想看见什么不该看的,虽然昨晚摸都摸过了......但那是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脑海中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辰安烟甩甩头,正要催促他动作快点,却见男人身子晃了晃,一头朝床下栽去,辰安烟低呼一声,想也不想,立马伸手拽住他的腰带,惊魂未定,“三皇子?”
良久无人应答,辰安烟觉得人应该是晕过去了,她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房中莫名其妙多了个男人就够糟糕了,这个男人还昏迷不醒,若是刺客之流,倒是可以直接丢出去任他自生自灭,问题是这男人身份尊贵,她今天敢把他丢出去,明天就能被全家诛九族。
辰安烟吃力的把南怀瑾扶上床,给他盖好被子,南怀瑾额头上碗口大的伤触目惊心,脸上也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该不会是发热了吧?辰安烟心中一揪。
“三皇子,你能听到臣女吗?”辰安烟颇有些头疼,最好的结果是南怀瑾自己撑着回宫,宫里的太医医术了得,发热之症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
南怀瑾拧起眉,似乎在做噩梦,辰安烟无论如何喊他,都得不到回应,无奈辰安烟只得放弃喊醒他,先去外面喊紫云碧纱端来冷水热水和素帕,摒退众人,辰安烟用干净帕子蘸热水后拧干,抬手清理他伤口的血污。
血污去掉,露出狰狞的伤口,辰安烟暗道谁敢对三皇子下如此狠手?他长得如此俊美,若被这伤口破相岂不可惜?
哎呀,自己在想什么,辰安烟脸一红,素帕拂过男人英挺的鼻梁,南怀瑾的反应突然剧烈起来,他摇着头,喉中发出呜咽的声音,神情痛苦极了,辰安烟被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手抬到一半儿却被人攥住,南怀瑾呜咽,“不,不要......”
“三皇子?什么不要?”辰安烟转了转手腕,被他攥的生疼。
“母后......”
“三皇子,快松开我。”辰安烟纤细的手腕处一阵阵痛楚,他快将自己的手腕攥折了。
许是辰安烟剧烈的挣扎刺激了南怀瑾,他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母后,不要离开孩儿!”
辰安烟怔住,南怀瑾的生母是已故皇后慕容雪安,当年慕容雪安惨死他国,据说慕容雪安是为救皇帝南振安殉情,皇后死时南怀瑾七岁,从此生母惨死的一幕成为他磨灭不去的阴影,也因此和皇帝不和,不肯接受皇帝的传位。
“母后......”南怀瑾攥着她的手,英俊的侧脸贴着她的手背摩擦,神情犹如一个失去糖的小孩子。
若非她用平安扣刺激皇帝,南怀瑾也不会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辰安烟心中一软,生出淡淡的内疚。
“不要离开我......”
辰安烟反手握住他,小心翼翼的躺在他一侧,尽量不让二人的身体过多接触,静静看着身旁的男人,喃喃道,“我不离开......”
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南怀瑾眉头渐渐舒展,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