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烟趁热打铁,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递给辰凌,“父亲请看。”
辰凌疑惑地看她一眼,接过素帕展开来瞧,只见素帕中央竟是一团血污,辰凌吃了一惊,“这......这是?”
辰安烟假装擦泪,哽咽道,“女儿今日去母亲房中探望,不巧竟捡到这方帕子,想是张嬷嬷忙于照顾母亲,一时疏忽了,才让女儿捡到。”
一段似是而非的话,辰安烟引导着辰凌往不好的方向去想,他直愣愣盯着素帕中的血污,像是个木头人般一动不动,辰安烟心中渐渐不安,她的目的是吓吓父亲,好让他重拾对母亲的关心,可没想着把父亲吓出个好歹来,“父亲?父亲!”
辰凌身子一晃,一口血喷在桌案上,辰安烟惊叫一声,连忙扶住他,“父亲这是怎么了?快来人!”
门外的小厮听到不对劲,纷纷冲进来,桌上的一滩鲜血,老爷捂着心口摇摇欲坠,把几人吓得魂飞魄散,辰安烟一边吃力的扶着父亲,一边吩咐道,“快去请郎中来,老爷身体若是有个好歹,你们都别想脱了干系!”
跑腿儿的小厮闻言一阵风似得跑出去请郎中,碧纱上前替辰安烟扶住辰凌,紫云则干脆利落的擦去桌案上的血迹,刚才一番动静必然惊动了三姨娘,三姨娘虽是小姐生母,却处处为难小姐,若叫她看见血迹,定会借此惩罚小姐,紫云叹口气,越发同情起小姐。
辰安烟和碧纱两人扶着昏迷的辰凌来到书房隔壁的二房休息,紫云端来清水给辰凌擦洗,期间辰凌一直死死攥着帕子,辰安烟想找机会拿回来,试了几次都抽不出来,帕子好像长在他手上了似的。
赖管事进来,眼角抹泪,对着昏迷的辰凌连连叹气,“哎呦!这是怎么了!老爷啊!您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赖管事,郎中何时才能到?”辰安烟面色焦急,若辰凌真被气出个好歹,她可真是难辞其咎。
“老奴再去催催!”赖管事说着急匆匆出去了。
身边只有紫云碧纱,辰安烟稍微一想,立马吩咐碧纱,“你去扶霜居,越快越好,见了夫人不必多说,就说我有危险,求夫人救我!”
紫云碧纱闻言,双双落泪,然而此时不是哭的时候,碧纱赶紧应下,几息之间消失在夜色当中,辰安烟看着碧纱消失,但愿能有用吧,若是丹青在,必然能保自己周全,辰安烟叹口气,有些怀念忠心耿耿武功高强的丹青。
“三姨娘和大小姐来了。”赖管事通秉。
话音才落,辰轻柔和云木熙一前一后走进来,辰轻柔一身粉衣,珠翠满头,精致艳丽的面上带着一抹忧色,眼神淡淡飘向辰安烟,张口便是一串疑问,“发生了什么事?父亲身子一向康泰,怎会突然吐血?”
赖管事嗫喏不语。
云木熙一袭华服,明艳妩媚,长眉凝起,眸光暗哑,紧紧盯着辰安烟,“赖管事,你是府里的管家,书房这一块也是你打理,你说今日之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且,二小姐怎么在这儿?”
心知躲不过,赖管家上前道,“老爷找二小姐有事相商,老奴当时不在,过了一会儿听见二小姐叫人,小厮们一进去便看到老爷吐了血。”
“哦?你是说老爷吐血是因为二小姐?”三姨娘心中暗笑,正愁没机会整治小贱人,她倒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赖管家沉默不语,室内落针可闻。
“此事怪我,是我顶撞了父亲,把父亲气的吐了血,三姨娘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事发突然,辰安烟反倒冷静下来,这次是她错误估计了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父亲虽然看似对母亲不闻不问,心里却从没忘记过母亲,但愿这次能让父亲迷途知返,和母亲和好如初吧,她就算受点惩罚又如何。
“小姐,明明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能顶撞老爷!”紫云面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帮辰安烟洗脱罪名。
“放肆!”云木熙怒斥紫云,“主子们说话也有你个丫头插嘴的份儿?!这是哪来的不知规矩的下人!给我拖下去重重赏嘴!”
云木熙身后五大三粗的嬷嬷们上前拖拽紫云,紫云惊骇,手脚并用挣扎着,“你们放开我,我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辰安烟心头火起,云木熙,你还是一如往常的可恶,不仅要处置我,就连毫不相干的人都不放过,你好狠的心!
“姨娘,放过紫云,我认错,姨娘要如何处置,我绝无二话!”形势比人强,辰安烟不得不低头。
云木熙挥手,嬷嬷们放开紫云,紫云冲过来一把抱住辰安烟,哭得不能自已。
“好了好了,我没关系的,别哭。”辰安烟还得反过来安慰紫云,这到底是谁受罚啊,辰安烟有些哭笑不得。
她们主仆情深的一幕,令辰轻柔觉得十分碍眼,轻轻拽了拽云木熙衣袖。
“你身为丞相府千金小姐,却不知约束自我光耀门楣,整日不思进取,嫉妒嫡姐,忤逆父母,我今日不教训你,岂不是害了你。”云木熙罗织一串罪名给她,深怕辰安烟咸鱼翻身。
“姨娘不会真的要打妹妹吧?”辰轻柔似有些不忍,劝解‘正在气头上’的三姨娘,“妹妹虽然不孝,但姨娘千万念在她年幼的份儿上从轻发落吧。”
“你不必替她求情,这次只是出言顶撞老爷,下次呢?未雨绸缪,姨娘要让她好好记住这次教训!”三姨娘铁了心要处置辰安烟,“来人,去取家法来!”
辰轻柔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笑,辰安烟,好好享受家法吧,你越痛苦,我就越开心。
“夫人不可啊!”紫云膝行几步,抱住云木熙裙下摆,哀求她,“家法太重,小姐若是挨了家法,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伤筋断骨,三姨娘是小姐生母,虎毒尚且不食子,三姨娘怎能忍心如此对她?”
紫云声泪俱下的哭诉听的众人无不动容,三姨娘明明是二小姐亲生母亲,却对二小姐如此狠心,恐怕这才是二小姐越来越叛逆的原因所在吧,二小姐真可怜。
“你当姨娘舍得如此?若不是她忤逆父亲在前,三姨娘岂会重罚?”辰轻柔连忙替云木熙甩锅,“若是父亲醒来,恐怕妹妹讨不了好果子吃,姨娘先用家法处置了妹妹,父亲就算再怒也不好罚她,姨娘分明是为妹妹着想,你这贱奴分明是在挑拨姨娘和妹妹!”
呵,感情三姨娘罚她还是为她好了?辰安烟冷哼,辰轻柔不要脸的工夫越发炉火纯青了。
“大小姐兰心蕙质,不必和这等腌臜人生闲气,快去老爷身边守着,若老爷醒来看见大小姐,心情必然好很多。”云木熙转向辰轻柔,神色温柔。
辰轻柔屈身应下,冲辰安烟得意一笑,转身去了内室。
府中大部分人都是云木熙的爪牙,她要拿家法,很快便有人送来赤金绞丝蟒皮鞭子和捆人用的木桩。
院内,众人小声议论,大多是对二小姐的同情,也有人毫不遮掩的鄙视她,经过家法惩治的世家小姐,就算出身高贵也不会有人求娶,何况二小姐只是相府庶女,今夜过后,二小姐的婚事就算完了,更不可能会有什么前程。
不管众人如何同情她,身为事件中心的辰安烟内心却毫无波动,经历过九九八十一刀剜骨剃心之痛,区区家法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挠痒痒,根本不值一提,至于名声?辰安烟重活一世,早已看透名声不过是卑劣者的遮羞布。
“把二小姐绑起来!”
云木熙下令,嬷嬷们七手八脚的把辰安烟绑在桩子上,云木熙提起鞭子缓缓靠近,当看到她淡定从容的神情时,云木熙面色扭曲了一瞬,果然是淡书墨那贱女人的种,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和她一模一样!
云木熙恶向胆边生,狠狠一鞭抽向辰安烟的脸颊。
啪!
辰安烟右脸赫然一道红色鞭痕,狰狞的血痕从眼角蔓延至耳根,清丽容颜顿时如同恶鬼。
“啊!”紫云尖叫一声,晕倒在众嬷嬷手下。
深夜中辰安烟冰冷的眸子形同地狱使者,云木熙手一颤,险些抓不住鞭子,“这可真是糟了,居然不小心打到脸上,都怪姨娘没用过鞭子,安烟不要怪姨娘,回头姨娘用最好的药膏给你,保证不会落疤。”不会落疤才怪,这一鞭就是为了毁你容貌,谁让你长得如此美貌,云木熙心底恶毒的想。
“我当然不会怪你,因为我会......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打断你的骨头,把你剁成肉末,喂狗!”辰安烟面无表情,缓缓说着扒皮食骨之刑。
月夜下,众人只觉脖颈一凉,刚才还有人说二小姐的风凉话,现在都成了鹌鹑,纷纷祈祷二小姐没听见刚才的话。
“你......”
云木熙毛骨悚然,惊怔过后,巨大的愤怒淹没了理智,若不打死这个小贱人,被扒皮拆骨的就是自己!
“我打死你!”
云木熙扬鞭,恶狠狠的抽去,鞭子的破空声传来,辰安烟轻轻闭眼,良久,预料中的痛楚并未传来,她疑惑睁眼,脱口而出,“是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