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宅子是前朝一位亲王的府邸,先皇特意赏赐给辰凌以示嘉奖的,既然是亲王府邸的制式,丞相府自然规模宏大,十八进的院落能容纳下一个大家族,辰家老太太入住寿安院,辰家自然没有人质疑,至于二房,在京都的宅邸还没有拿下来,是以暂时住在丞相府,二房的人口和大房的简单不同,二房人口庞大。
二老爷辰安表面看上去严肃端正,实际上是个极其喜新厌旧的男人,无论多么美丽动人的女人到了他的手里,顶多一个月,就会失去宠爱。
辰安的正妻韩氏因为他的喜新厌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算没有人能动摇得了她正妻的地位,至于庶出的子女,那不就是个玩意儿么,养着就是了。
因着二房的暂住,丞相府里一时间热闹非凡,淡书墨冷清惯了,一时还真是难以适应,晚上难免发了一通火,让辰凌赶快给辰安落实宅子的事。
“夫人,二弟外任时间那么长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京都,兄弟们住在一起叙叙旧,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应该的。”辰凌大多数时间都在朝堂之上,家里这些事情烦不到他,自然是没什么想法,按他的想法,就算二弟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也没什么,毕竟是一家人。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么一大家子人住在丞相府里,每个人的花用不要钱啊?”
淡书墨真正想说的是这么一大家子人,心眼儿又多的要命,再这样下去丞相府都要让给二房当家了,不过看着辰凌毫无所觉的样子,淡书墨暗暗翻了个白眼,决定还是不提醒他了,省得被他当做坏人,不过该有的防备还是做好,比如说库房的钥匙,淡书墨看得死死的,任二房的人如何蹦跶,没有库房的钥匙,没有府里的对牌,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
“你什么时候关心这些了?”辰凌诧异地看一眼妻子,在他眼里,淡书墨向来是不食人间烟火,何时关心过这些柴米油盐的问题了。
“哼,那是以前,二房也是够了,住了这么久,没人和我提分开花用的事儿。”淡书墨还是不大乐意。
正说着,楼道里传来了一阵欢笑声,辰雨生年四岁,生得虎头虎脑,三分似淡书墨,七分像父亲辰凌,长相俊朗,双眸却是水灵灵得似小姑娘,十分讨人喜欢。
后头跟着跑的是二房家的庶子辰东,辰安家的二公子,长得更像母亲韩氏,不过才五岁,却能背诵长篇古文,聪明非常。
两人结伴跑来,刚到门口只见辰凌和淡书墨都在,忙停了步子行礼。
“父亲,母亲,抱!”辰雨生在家里基本上是个小霸王,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去的,辰东跟在他后面也顺利闯进了竹园,两人身后跟着一溜儿的丫鬟婆子,紧张不已。
淡书墨忍着不满,笑道:“下次莫跑那么急,摔着了可怎么办。”
辰凌微蹙了眉:“别在这闹,去外头。”
辰雨生撅起嘴巴能挂油壶,“不要嘛,爹爹抱~”
辰凌很无奈,最后还是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噢噢,举高高!”雨生乐的不行,清脆的笑声传出去很远。
辰东羡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是庶子,虽说韩氏没有苛待庶子庶女的习惯,不过,要说重视还真是远的很,像这样的互动根本没有过,辰东虽然年纪很小,却心理上早熟了。
“大夫人,夫子给我们留了作业,要我们背三字经。”辰东主动提起这个,果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
“雨生,夫子的作业你背会了没有?”辰凌果然开始抽查作业。
辰雨生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什么作业……
“夫子留作业了吗?”辰雨生朝身后的小厮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赶紧否认啊!救救你家主子!
“这……”小厮打了个磕巴,“额……”
“不用说了,雨生,三字经背的怎么样?”辰凌严肃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苟……”辰雨生转着眼珠子,死活也想不起来下面的,不由得扭头看辰东。
辰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辰东一口气顺畅地背完了三字经的内容,身边的下人都面露惊喜,赞不绝口,辰凌也夸他行敏而好学,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辰东顿时得意洋洋,他很享受这种被人关注的感觉,尤其是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厉害的大伯,他也在夸自己。
淡书墨抱过儿子,面上强笑着,心里却有些不爽,辰东明明比自己儿子大一岁,不知道让着雨生也就算了,居然在辰凌这里邀宠?他一个二房的庶子,邀宠有用么?辰凌就是再喜欢他还能超过雨生不成?
“来人,带两位公子出去,我和相爷有话要说。”淡书墨将儿子递给服侍的丫鬟们,下人们忙将他们领了出去,到了外面,辰东伸手便轻轻捏了捏辰雨生圆乎乎的脸:“雨生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井榕园去做功课,我看大伯过几天肯定还要考你,你今天没有背出来,我看大伯已经很不开心了。”
“不,不要,我要去放风筝!”
辰雨生年纪正小,满心里都是玩乐,才不愿意下了学堂还要念书,再说了娘说他是嫡子,父亲乃是丞相,没有必要拼死拼活地读书上进,他读书是为了扩大眼界陶冶情操,名次荣誉什么的反而是次要,反正他的身份就决定了日后他的地位绝对不会让人忽视,辰雨生虽然听不大懂,但是有一点明白了,就是他还小,不用揠苗助长,可以顺从内心地好好玩耍,有一个愉快的童年,而不是像庶子那样战战兢兢地活着。
“雨生,学习才是正事,放风筝有什么好玩的?”辰东不赞同地看着他。
辰雨生玩心上来,才不管那么多,顺势一拉,两人便立刻朝花园那里去了,气的辰东直跺脚。
如今在辰凌一众臣子之中最受景王殿下的宠爱,提拔为阁老指日可待,前途大好,膝下唯一名正言顺的嫡子平安长大,且看着是个清秀小公子,上门攀亲的人立刻络绎不绝。
淡书墨一向不热衷这种事,但是人来了也不得不招待,妇人来了房中一般都是说几句寒暄的话,说到结亲的事,她便笑笑推说孩子太小。
言笑晏晏间,旁人也听出了她不愿谈这话题,识趣的打住了,不至于让她太为难。
这日刚吃过午饭,下人便报宁府的李夫人到了,淡书墨一听,忙让仆妇引路把她迎进府里来,这位可是不常见,真真是稀客。
李夫人是梁国公二儿子的嫡女,与淡书墨有指腹为婚的友谊,情谊深厚,可惜两家都生了女儿,两人也就成了闺蜜,自幼无话不谈,之后各自嫁了人,经历不同,便也很少再往来了。
李夫人嫁的乃是镇国公嫡孙,爵爷从任上回京,李夫人就忍不住前来丞相府找淡书墨,如今爵爷任职吏部尚书,官居二品,一家独住在景王殿下赏赐的大宅子,也是个热闹人家。
两人即便各自嫁人,也常有书信来往,是以阔别重逢,没有生疏的感觉,反而觉得喜不自胜。
当初淡书墨要嫁给辰凌,最担心的便是李夫人,认为当时的辰凌根本配不起淡书墨,只是父母之命,她一个闺中好友也阻拦不了什么,婚后出了云木熙那个妖孽,李夫人急得直想出手替她解决,后来见两人伉俪情深,这才放宽了心。
李夫人已生了两个孩子,但自小家境优渥,在家里没有那么多姐妹,父亲母亲千宠万爱般地长大,出嫁之后的夫君又待她极好,府中更是连个通房都没有,更是没吃过什么苦头,性子仍如小姑娘一般骄傲直率,不等那仆妇去迎,自己跑进来,笑道:“阿墨,我可算是看到你了。”
下人已去煮水泡茶,单是这大大方方的喊闺名,不如其他官家人喊一声辰夫人,两人关系之亲密已不必明说。除非是不长心的下人,才会想这人好不客气。
淡书墨见了她也是开心不已,不怪她如今才来,而是知她体恤自己,更觉好友贴心,见她坐前,便拉了她的手:“往日里我有身孕时你在书信中嘱我多走走,如今我倒明白在你的用意了,如今不过是晚上多吃了一碗饭,腰间都长了一圈肥肉。”
李夫人笑出声:“你身子本来就差些,我看你坐完月子也得再好好养养。”末了又往她旁边挪了挪,“我不跟你拐弯抹角,我今日来,是来讨个女婿回去的,你可还记得,我们曾说过,日后生了孩子,就结成亲家,可不许唬我。”
淡书墨没想到她说了这事,要是自家的女儿她可舍不得这么小就订给别人家,不是她不舍得,也不是李家不好,李家家世显赫,家风又如此纯正,而她唯一的女儿长得珠圆玉润,雨雪可爱,她也喜欢,只是定娃娃亲的约定是两人做姑娘时许诺的,可嫁为人妇,儿子的婚事又怎么是她一个人能左右,顿时为难起来。
李夫人见她皱眉,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也不为难她,摆了摆她的手:“这事你若点头,我立刻让我家夫君去跟你们家的相爷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