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叶子枯萎了,大雁结伴飞往南方,清晨起来,望见窗上结满了白霜,炕桌上摆了一盘黄橙橙的柿子,一切都宣告着秋季到来,令人惶恐不安的局面过去了,南安国迎来了新的君主。
南安国镇北将军府。
苏淮北起了一个大早,对镜梳妆,镜子里的美人浓眉大眼,是一张英气十足的面孔,朱唇不点而红,神采奕奕,艳若桃李。
“小姐可曾听过京都美人榜?”丫鬟念夏一手拿着朱钗在小姐鬓上比划,一边八卦。
一旁给苏淮北穿衣的丫鬟云曦笑道:“咱们小姐才不会关注那种无聊的榜单,咱们小姐喜欢的是读书,读兵书!”
“哎呀,云曦,你别胡说了,念夏,我的书都藏好了没?千万可不要让老夫人看见,否则,我又该挨一顿批了!”苏淮北紧张地回头望了望门口,担心正好有人经过,把刚才的话听了去。
云曦调皮一笑:“哎呀,小姐,你就放心吧,那些书都是我守着的,才不会暴露,不过,那个美人榜,你真的不想知道自己排第几?”
两个小丫鬟一脸‘你快问’的神色,苏淮北无奈地一人给了一个爆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反正也不能改,而且,我肯定不是第一。”苏淮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的容貌连清秀都称不上,顶多是英气几分,如今世人以娇美温柔为美,她这样的气质根本无人欣赏,能上榜已经是看在镇北将军府的面子上了,不过,谁是第一?
“说说,谁是美人榜第一啊?”
两个小丫头果然很热情,叽叽喳喳,“当然是丞相府的千金辰小姐!肤若凝脂,眸似点漆,袅袅一抹纤腰,身姿盈盈芙蓉出水,是公认的第一美人。”
苏淮北露出一抹微笑来,而后又是一阵可惜,“辰小姐和我关系不错,只是命运着实坎坷……你们怎么想起说这件事来了?”
云曦看了眼念夏,念夏拧起眉头,推了一把云曦。
两个小丫头只见推推搡搡的,苏淮北眼中露出疑惑,“你们?”
“是这样……”念夏开口,结结巴巴道:“二夫人想着……让小姐进宫……”
“什么!”苏淮北腾地起身,面上不可置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才告诉我!”
“奴婢们也觉得不合适,景王喜欢第一美人辰小姐,这已经是满城皆知,小姐进了宫岂不是给辰小姐做陪衬么?”
原来是丫头们觉得小姐前途不明,这才提醒她,苏淮北倒吸了口气,幸亏提前知道了,不然,若是家里定下来让她进宫,就算她去求祖母,恐怕也没用了,自古婚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祖母虽说疼她,到底不能越过亲生父母,为她做主。
苏淮北想着,一阵心灰意冷。
她是嫡出没错,但是她的生母生下她后便撒手人寰,父亲现在的妻子乃是继室,新的将军府二夫人有儿有女,根本就不把她当回事,扔给老夫人就不管了,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好不容易活到了十五岁,没想到继母却又打起了她的主意,舍不得亲生女儿进宫受苦,却要她进去那吃人的地方为家族联姻?
她做梦!
将军府正厅,老夫人斜倚在上首的锦座里,身上盖着皮毛大氅,左右有丫鬟服侍着,捏捏胳膊腿,下首依次坐着长房的大夫人刘氏,二夫人孙氏,以及长房两个孙子一个孙女,二房一个孙子三个孙女。
刘氏出身高贵,一身气度与老夫人极像,是以老夫人极宠她,她乃是是定国公嫡女,与苏淮北生母沈氏自小交好,情谊深厚,姐妹二人一同嫁入镇北将军府还传为一时佳话。
刘氏已生了三个孩子,但自小千宠万爱,嫁到婆家又待她极好,事事顺心如意,从没吃过什么苦头,性子仍如小姑娘一般天真直率。
见到苏淮北进来,不等下人迎,直接拉着她笑道:“小北来了,自你病了,好久没见到,怪想得慌。”
老夫人也笑:“是该好好养养身子,十五了,该找婆家了。”
这话引得一阵笑声,苏淮北羞红了脸,眼睛却是冷静的,不时偷偷看一眼二夫人,见她也一脸隐晦的笑意,苏淮北心里一沉,知道丫鬟们所说并非空穴来风。
“祖母说什么呢~北儿可不想嫁人,北儿要一辈子陪着祖母,侍奉祖母。”苏淮北撒娇,扑进了老夫人怀里,小女儿情状,十分可怜可爱。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尤其是大夫人,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辈子侍奉祖母?我的姐儿,到时候你恐怕就要埋怨我们了。”
“大娘,您又取笑我!”
老夫人看了眼二夫人,见她噙着笑意不说话,只好问道:“老二家的,你家的淮南也十五了,两个丫头的婚事你可要上点心才是。”
二夫人笑了笑:“瞧老夫人说的,我哪能不上心呢,淮南已经有了心上人,是太师大人的嫡次子,他身边干干净净没有妾室,对淮南也十分满意,说是挑了好日子就要上门提亲呢!”
苏淮南就坐在二夫人身边,说到太师家的嫡次子时,脸色羞红,眼神却是骄傲的,时不时得意洋洋地瞥一眼苏淮北。
大夫人刘氏瞪眼:“呦,怎么只说你家淮南,淮北的亲事怎么办?”
“这就要讨老夫人一个主意了,如今也没有人家上门给淮北提亲,我想着新皇登基,又是那样年轻的岁数,不如叫淮北进宫,博一个锦绣前程出来,到时候对咱们将军府也好不是?”二夫人眼睛滴溜溜转着。苏淮南惊讶叫道:“母亲,有这等好事,你怎么只想着淮北!我也要进宫!”
二夫人尴尬,一把拍了自己俺闺女,“哪儿都有你,都快定亲的人了,别凑这个热闹!”
“我不同意!”
刘氏县表达了自己的抗议:“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里那些勾心斗角,岂是将门虎女可以面对的了的,况且新帝心有所属,淮北即便进宫能讨什么好?”
“大嫂,你这就是想岔了,那个辰小姐先不说能不能完璧回来,就算她回来了,花无百日红,后宫那样的地方,岂能让她一人独宠?咱们家淮北还是有机会的嘛!”
大夫人刘氏鼻孔里喷气:“哼,什么好机会,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让淮南去好了!”她率直惯了,说话从来不拐弯,二夫人被她气了个扬倒。
老夫人看着两个儿媳差点为此事吵起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挥手拍了拍桌子,气道:“你们吵什么吵,当我不存在吗?!”
看了一眼神色难堪的苏淮北,老夫人心头一软,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姑娘,她是舍不得送她去哪等地方的。
“这件事以后不许提,还有,老二媳妇,你给我收起那些心思,老老实实给淮北找一个殷实人家,她嫁的好了,难道淮景就没有好处?”
正房里一通争执,暂时苏淮北不必担心进宫的额麻烦,只是怕二夫人不会甘心,说不得什么时候会给自己挖个坑,回到院子的苏淮北警告丫鬟仆妇们日后小心行事,再有京都里的小姐们的邀约,她一律推了,每日就在院子里看看书,画画,日子过得单调乏味,不由得想念往日里和安烟执手聊天的日子。
辰安烟此时身居北明国,境况说是如履薄冰也不差,雪鹰虽说赶了过来,但是却无法露面帮助她,猎人不能暴露在明面上。
北明国的国土靠近北方,天气严寒,秋天的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处处冰雪覆盖,穿着皮毛大衣,依然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寒冷之意。
“小姐,喝口酒暖暖身子吧。”丹青从外面进来,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冷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懂得辰安烟一个哆嗦,握紧了手里的铜炉。
“哪儿来的酒?安全吗?”辰安烟在柳贵妃手下讨生活,早就学会了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柳贵妃给的东西一致检查之后采用,省得着了她的道,就这样一路胆战心惊地来到了北明国,跟着柳如是回到了她的柳家。
柳如是将她所在一处破落院子里就不闻不问了,也不知道她打得什么算盘,辰安烟固然有能力逃走,但是她如今怀着身孕,不敢轻举妄动,万一孩子滑了,那她可是心痛死了。
“小姐放心,这是属下从外面酒馆打来的,绝对放心。”丹青说着递了递,“小姐少喝一口,对孩子没什么影响。”
辰安烟也确实冷怕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孩子会冻掉,所以还是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这是酒精度非常低的果酒,喝了身子暖洋洋的很舒服。
“那日被你当人质的公子如何了?”辰安烟想起了一个熟悉的人,似乎在那里见过他。
“哦?”丹青神色有些不自然,“你说他啊。”
“是啊,我看他似乎对你不错,这一路上我身子不好,现在问问你,他到底是谁?”
“他是我在回京都路上遇到的,到了丞相府又看到他,才知道他也要去丞相府,只知道他身世不一般,谁知道竟然和柳贵妃还有些渊源,居然让他逃了,真是气死人。”丹青说着,气愤地锤了锤桌子,啪地一声,桌子碎了,丹青顿时傻眼,“天!这都是什么家具……也太烂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