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峰。

夜幕之际，待杜宇回到清幽小院之时，一眼便发现那道双眼空洞的倩影。

杜宇叹了口气，缓缓走到南宫嫣身前，从七星手镯内取出一件外衣披在了南宫嫣的身上。

似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南宫嫣偏过脑袋，愣愣地盯着杜宇。

迎着那双微红的眸子，其内流露出极为复杂的光芒，令杜宇心头一痛。

若非因为自己，未满二八年华的南宫嫣又怎会失去世间唯一的亲人？

就在杜宇自责之际，南宫嫣伸出小手，紧紧抓着杜宇的衣角。

杜宇收回思绪，在南宫嫣身旁坐了下来。

南宫嫣娇躯一颤，猛然抱着杜宇，扎进了杜宇的怀中。

杜宇的手在半空停留片刻，最终叹息一声，轻轻拍着南宫嫣的后背。

一阵温热感自胸口传来，杜宇这才知晓，南宫嫣正趴在自己怀里无声啜泣。

“嫣儿别怕，有我在。”

杜宇轻轻扶起南宫嫣，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柔声说道。

“呜呜呜！”

突然，南宫嫣嘴角一扯，竟是痛哭起来，泪眼朦胧的模样让人颇为心疼。

杜宇一把揽过南宫嫣，心头一痛，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呜呜呜！”

“杜宇哥哥，爷爷没了，以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南宫嫣哽咽着，泪水再次打湿了杜宇的衣襟。

“嫣儿别怕，有我在，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杜宇揉了揉南宫嫣的小脑袋，柔声说道。

“那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南宫嫣抬起小脑袋，一脸希冀地问道。

“……会的，这一生……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杜宇柔声道，并将南宫嫣揽进了怀中。

与此同时，慕汐瑶恰是步入了清虚峰清幽小院，听闻此言，顿时娇躯一抖，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杜宇神情一震，目光看向慕汐瑶，面色陡然一变。

“……嫣儿，宫主与我还有要事相谈，趁这段时间，你休息片刻，等我回来。”

“嗯……”

南宫嫣点了点头，任由杜宇将其抱入了闺房。

片刻后，清虚峰一处隐蔽之地。

一名紫衣少女倚靠着一棵苍劲挺拔的古树，轻轻啜泣着。

少年站在紫衣少女不远处，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如若一尊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汐瑶，我……我会遵从南宫太上的嘱托，照顾嫣儿一生一世。”

“南宫太上逝世，与我有莫大的关系，若不是我，嫣儿也不会孤苦无依。”

“是我……这一切都因我而起，

是我害得欣妍以及同门丧命，害得南宫太上殒命，又让嫣儿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我……我……”

杜宇万分痛苦地说道，心中满是自责之意。

“不，不是这样的！”

“这一切并非你的错，错的是那些对你心存不轨之人，你又何必如此自责？”

“欣妍、南宫太上为保你一命，不惜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难道是想看你陷入无止境的自责之中？”

慕汐瑶哽咽着转身，盯着杜宇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可是……嫣儿实在太可怜了，她从小无父无母，如今尚未十六又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若非是我，嫣儿本该无忧无虑地活着，可如今……”

“你知道吗？每当看到嫣儿那空洞、呆滞的眼神，我的心就会很痛，痛得我无法呼吸。”

“如今，嫣儿视我为唯一的依靠，若是此刻我离她而去，对她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杜宇咬着牙，眼眶微红，想起南宫嫣那孤苦、无助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阵绞痛。

慕汐瑶听着这一切，猛然别过头去，阵阵痛感自心脏蔓延全身，将她迅速吞噬。

“可是……你心中所爱之人真的是嫣儿吗？”

“若你只是因为自责而答应陪她一生一世，日后不仅你深陷其中无法挣脱，也会让她更痛苦。”

“补偿嫣儿有太多方式，为何偏偏选择这种？”

慕汐瑶靠近一步，双手抓着杜宇的胳膊，哽咽道。

“我……我不知道，只要我一想起嫣儿无助的眼神，我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而且……南宫太上临死前将他托付于我，可我……在他死去的最后一刻，也没能亲口答应他。”

“你知道吗？南宫太上直到死去，依旧死不瞑目，他的眼睛……直直盯着我，让我逃无可逃。”

“现在，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南宫太上临死前的一幕。”

杜宇喘息着，转过身来紧紧抓着慕汐瑶的胳膊。

甚至，就连慕汐瑶脸上闪过一抹痛苦之色都未曾注意到。

“所以……你便遵从南宫太上的托付，一生一世只陪在嫣儿的身边？”

“可是……那我呢？”

“你不觉得，当一个女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很失败了吗？”

慕汐瑶咬着嘴唇，终是忍不住痛哭起来。

“汐瑶，你先听我说行吗？”

“南宫太上是因我而死的，以他王者之境的修为，若不是为了我，怎会轻易受伤陨落？”

“他的一生甚至从未求过任何人，可如今，在他临死之际，他竟然求……求我照顾嫣儿。”

“要不然南宫太上，陨魔海那日我又岂能逃脱？”

“所以，

我必须遵从南宫太上的嘱托照顾嫣儿，南宫太上已经死不瞑目，我决不能让他的英魂得不到安息。”

杜宇心中升起一股烦躁感，语气不由得沉重了些。

自然，杜宇也就不会看到，慕汐瑶眼中流露出的那一抹失望。

“杜宇，我本以为只要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就会看到我，甚至想起以前的事。可是……”

“是，你对所有人有情有义，可唯独除了我！”

“我问你，你可曾真心爱过我？”

慕汐瑶颤抖着身体，啜泣问道，泪滴滚落脸庞，让人不禁心生怜惜之意。

“汐瑶……我……如今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既然我选择了遵从南宫太上的嘱托，那便会照顾嫣儿一生一世。”

杜宇别过头去，深深吸了口气，冥冥之中似乎要失去什么一般，一时间只觉心如刀绞。

“哼……也好，或许我们真的有缘无份！”

“既然如此，那日后便好好珍惜嫣儿，切不可沾花惹草，以免让她心伤。”

慕汐瑶深深叹了口气，擦去脸上的泪珠，决然地转身离去。

“汐瑶……不要……不要走！”

杜宇快步上前，拉过慕汐瑶的手，摇头道。

“杜宇，我曾视你为我的唯一，可我……却只是你的其中之一。”

“我曾用心爱过你，也曾想不顾一切，陪你一起面对一切未知的危险，可如今看来，陪你一生的人……不会是我。”

说完，慕汐瑶转身看了杜宇最后一眼，擦干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朱唇轻启：

“……不过你必须永远记得，我慕汐瑶曾深爱过你！”

闻言，杜宇如同被惊雷劈中一般，呆立原地，伸手想要挽留，喉咙中却像是卡了一根刺，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慕汐瑶凌空而行，哭得撕心裂肺，泪眼朦胧，此刻独自一人，似要将所有的痛都要哭出来一般。

“痴儿，值得吗？”

“自你们俩相遇，受苦的可一直都是你啊。”

“若非是你以女娲血脉枯竭的代价相救于他，只怕那小子早在数年前早已死于非命。”

“可怜的孩子，你为他数次损耗本源，几次险些陨命。可这些，他却是丝毫不知，如今更是选择相守其他女子。”

“傻孩子，爱得如此沉重，当真值得吗？”

脑海中再次传出紫芒残魂的话，令慕汐瑶身躯一震。

“值得！”

“无论他作何选择，至少我深爱过，并且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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