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事情用不到墨岚操心，奥利尔这种人才简直就是为了商业而生。原本墨岚也想问问他们家人的事儿，毕竟很多人的父母多年前就曾经堕落，此时也应身在魔界。

不过奥利尔他们倒是洒脱的很。魔界天大地大，找几个人何其困难。与其耗费大量时间海里捞针，倒不如用最短的时间让颂歌商会重新壮大。

只要他们站的足够高，还怕旁人见不到他们么？

墨岚一想也是，再次嘱托一番，就带着苏子墨和他们短暂告别，继续游荡在几层魔界。也不算他无所事事，墨岚发现自己真的对芸芸众生的了解太少了，这些普通人的普通生活，都各具风味。

苏子墨之假装一个木头，从头至尾一言不发，中规中矩跟在墨岚身后。不管多少人和墨岚称兄道弟，他只仿佛全不在意，他就是墨岚的护卫，只是墨岚的护卫，甘之如饴。

路边，墨岚再一次注意到一个贩卖情报的小贩，不知为什么，墨岚总觉得他在有意躲着自己。想追上去，可一眨眼小贩却已经消失无踪。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憨憨。”

墨岚瞥他一眼，就在三重天的路边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苏子墨完全没有领会到墨岚是在说自己，只以为他是在感慨魔界的繁荣昌盛，就在他身边坐下，安慰道：“日后血界在你手中必比此处更加繁荣。”

墨岚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却终究作罢。

忽然间，另一抹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墨岚身边。

“怎么样？”

墨岚对路西法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边都已经习惯，他和米迦勒层次一致，都属于自己不可仰望的，只是翻他一个白眼。

结果，墨岚身边的苏子墨却忽然间站起身，恭敬的行了礼：“陛下。”

？？？

墨岚一下就不平衡了：“你跟他行礼做什么？”

“啊？”苏子墨一脸茫然：“他是魔君陛下啊。”

“魔君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人，除了我之外没必要向任何人行礼，懂么？”

“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墨岚如此说，苏子墨还是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

路西法简直笑出声，这孩子幼稚的可以。自然不会和他计较：“子墨，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家主子有话要说。”

这一次苏子墨学乖了，站在原地不动弹，还是墨岚摆摆手他才习惯性想要行礼却生生扛住，退出两人面前。

墨岚真是108个头大，这个铁憨憨，一点气势都没有：“魔君到此有何贵干啊？”

路西法也不戳穿闹别扭的家伙：“和天界比，魔界如何？”

“就那样吧！寒酸了点。”墨岚虽然觉得这里形形色色的人们有趣，却也不耽误这些人其实都挣扎在泥淖之中。他们可能很多人一生也不会接触到九重天那样圣洁的地方，不知道这世界其实如此广袤。

“那是因为你在天界的时候一直生活在九重天而已。天界真正的众生如何，你也并没有一点

印象。”

墨岚进入天界，一开始就是高高在上的九重天，住在最为神圣的光耀殿，进出天界第一魔法学院。他见过的天使，不是权贵后裔就是堂堂炽天使门徒，自然无限风光亮丽。

“在天界，只要这些人生活的很好就足够了，至于那些底层的百姓，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蝼蚁。蝼蚁过的如何，没有人在意。”

墨岚转头看看路西法，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三重天他是去过的，只不过去的时候也是前拥后簇，即使是这样的安排都没能隐藏那些人对于被抛弃孩子们的鄙弃。

“所以他们会跟随你堕落。”路西法继续道：“在天界，自从他们成为被抛弃孩子的那一天起，他们未来之路就已经断了。

天界绝对公正没有瑕疵的法度容不下有风险的天使存在。事实上若不是你那番大义凛然的宣言，克罗尔无法洗清嫌疑，可能马尔蒂达都要堕落。”

墨岚暴露黑魔法，首当其冲就是和他关系紧密的那些天使们。救世之剑的队员和魔法学院学院长克罗尔都有重大知情不报嫌疑。

尤其是克罗尔，在三重天战斗至死，为墨岚铺平道路。如若他不知道墨岚有如此底牌，怎会那样轻易燃烧自己的灵魂为他争取时间？

就是这样荒诞的逻辑，怀疑到用生命守护三重天无数子民的克罗尔身上，已经经历过一次亲生兄弟堕落的马尔蒂达很可能是扛不住的。

墨岚忍不住翻了第二个白眼：“他没堕落你很遗憾是吧？不怀好意。”

“我不怀好意？”路西法真是笑出声：“为了无辜的人们牺牲一切的天使要被一群高高在上视人命为草芥的人问责，到底是谁不怀好意？

你不觉得一群心怀公道和正义的天界天骄竟然要靠一个黑暗派系的人宣言才能洗清身上的嫌疑，本就是一个笑话么？”

墨岚没有说话，事实上他觉得路西法说的有道理。他竟然才知道连克罗尔都要被怀疑，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克罗尔死了！

难道就是这样一个牺牲一切的人，如果他真的知道自己能用黑魔法却藏着不说，反而在那一天用生命为自己铺路，他做的也是错的不成？

“我也是没想到你还是如此重感情的一个人，要不然连米迦勒想摆脱这个漩涡都得好一段时间。”

墨岚心头发涩，语气也不是很友好：“怎么，没坑到米迦勒你很不爽？”

路西法当即否认：“怎么会！你都说了他心心念念我，还‘特意’给我们创造机会叙旧，我嘲笑旁人也就罢了，干嘛嘲笑他？”

墨岚睁大眼睛看着路西法，敏锐的嗅到八卦的气息。这家伙，这是破罐破摔了？

“想听八卦？”

墨岚飞快点头。

路西法靠在身后的墙壁上，一点没有魔君的架子：“叫一声陛下听听。”

“切！”墨岚甩头。

路西法自然不是真的非要墨岚低头不可，开了这个头，原本就是想说给他听：“你都知道些什么了，说来听听。”

知道的挺多了啊！

墨岚细数一下，其实米迦勒和路西法的八卦时间线上他应该掌握完全了，只不过是单纯的米迦勒视角。

路西菲尔作为原本的大天使长，在米迦勒诞生之初就认定他天赋卓绝，将其带入光耀殿亲自培养。短短几百年间，米迦勒以卓越的成绩从九重天战斗天使学院毕业，又考入九重天魔法天使学院，一路高歌，平步青云。

可那个时候路西菲尔和神明的矛盾已经掩饰不住，阻止沧歌堕落失败之后，他亲自动了去魔界当魔君的心思。

他开始有意将米迦勒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甚至带他去加百列殿刷好感值，直到最后他觉得米迦勒已经足以独当一面，彻底将烂摊子丢给他。

“你这话说的，什么叫烂摊子？我把天界交给他的时候那是天界政治生态最好的时候了好吧？所有的反叛者我都已经带走，留下的都是对神明绝对信仰的，还想怎样？”

墨岚有了一点兴趣：“所以你是真的在为米迦勒铺路？”

“屁！”路西法根本不给他面子：“听他瞎感动吧！我之所以离开天界，是因为我和神明之间的观念已经不可调和。

他无比重视的所谓大局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认为每一个不被重视蝼蚁都和他的大局同等重要。此为原则问题，无法调和。

三观不同不必强融，所以我离开天界。之所以选择魔界，也不是为了给沧歌接盘，只是我需要一个地方实现自己的理念而已。”

墨岚皱着眉：“可如今魔界还不是强者为尊。”

“哪里都是强者为尊，关键看如何定义这个强者。让真正优秀的人和平庸的人享受一样的待遇那才是不公，关键在于这个优秀如何定义。”

路西法第一次向别人如此详细的解释自己的理念，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从不屑于这样做。

他是以傲慢之名堕落的魔君路西法，他只管践行自己的理念，从不需任何人理解。

但是如今，他希望墨岚能懂。

“我希望一个人强大与否的判定源自于他自身的实力，而不是他九重天的出身。”

玛卡巴卡不强么？

他足够强！

数百年来被捧为一代天骄，进入至高魔法学院拿得起第一名的学号，谁敢说他不行？

可就因为他父母牺牲在战场，他就失去了作为强者的资格，直到被人算计开除学院，这不可笑么？

这也是路西法对他高看一眼的重要原因，他是能理解玛卡巴卡的绝望的。如若他从父母牺牲之后就开始卑躬屈膝，去讨好炽天使，去努力获得新的靠山，他仍然可以有光明的未来。

但是他不屑。

他想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自己的明天，这有错么？可最后他一无所有来到魔界，只能凭着五百年血之炼狱的折磨走到自己面前，要一个重头再来的机会，那种绝望又有几个人能挺过来？

墨岚听的津津有味：“所以，这就是你不惜抛弃魔界的脸面也要替玛卡巴卡认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