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一语中的,不仅贺若怀心一愣,就连一直都表现出极为自傲的木伦也向李靖投来好奇的目光。
贺若怀心的大名,木伦这两年已经如雷贯耳,可是对贺若怀心身边的这个中年人却不了解,此时听他一句话就能切中要害,便知道此人的不凡,于是开口道:“这位将军说的不错,渊盖霸最打动日连部酋长的正是这第二个条件。他们答应会在明年的八部会盟大会上,极力支持日连部来做八部之首。”
日连部现在确实有争一争这第一部落的资格,毕竟日连部通过与南三部结盟,势力得到了极大地增强。并且契丹对奚族五部的战争,也占据着主动权,他们不仅从奚族那里获得了充足的人力和物力,同时也获得了战略的支持,所以日连部的腰杆也 变得很硬朗起来。
贺若怀心看了李靖一眼,然后来回踱起步来,走了一会儿,他盯着木伦,忽然笑道:“大祭司,我记得契丹八部会盟是八部内部的选拔吧,诸外部落不的干预,就连朝廷派遣的使者,也只能观礼,不能参与。高句丽想怎么参与并左右契丹八部会盟呢?”
木伦看着贺若怀心,心想,不管贺若怀心多么厉害,对北方游牧民族多么了解,毕竟不是游牧民族出身,对游牧民族的的了解终究有限,自己倒也不需要藏私,便开口道:“是不能直接参与,可是贺若将军应该知道,八部会盟,会看诸部的军力,诸部的牛羊数目,诸部的牧民人口以及掠夺的奴隶等等,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诸部骑士的最强战力。”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才是草原上亘古不变的法则。契丹作为游牧民族的一个支流,他能在短短的几十年时间里强势崛起,成为东北边疆上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自然有他的独到之处,而这种近乎残酷的方式,真是其崛起的一个重要方面。
八部会盟说白了,其实就是一场军事博览会和大演习,通过互相战斗的方式,来决定他们各部地位的高低。
贺若怀心皱眉。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在军备上或者器械上给与日连部的支持?”
“还不止于此,军备只是一个方面,一个强大的外援,也是其他各部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高句丽在东北边境对诸部落影响不小,先帝时就曾经伙同高句丽和靺鞨部落寇营州,只不过被当时驻守的隋军击败。也是后来,朝廷先后击灭吐谷浑、陈国,契丹恐惧,才不得不向朝廷遣使求和,以为外藩,其实这么多年,他们对朝廷的忠心早就有所松动了。尤其是随着隋高战事的推进,大隋帝军在辽东弹丸之地,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样子,契丹是恃强凌弱之族,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贺若怀心眼睛微微一眯,笑道:“木伦大祭司说的对,可是日连部有这想法,我就不信现在实力胜他一筹的遥撵部与大贺部会眼睁睁的看着入连部做这些布置。”
“什么意思?”木伦惊疑的问。
贺若怀心看向李靖,笑道:“日连部想做些大事,也得看我要不要他做。他们既然投效了朝廷,一切便要接受朝廷的监督,大哥,你说是吧?”
木伦大祭司没有明白贺若怀心话里的意思,不由得面露惊疑之色。
李靖也笑了起来,说道:“主公说的是,遥撵部为契丹八部酋长不是一天两天了,且大贺部这十多年发展迅速,并不怵日连部,他日连部想要在顷刻之间,就将这两大强族掀翻,就算有高句丽在背后的支持,也不是一件易事,末将支持主公的想法。”
木伦紧紧地皱着眉头,他看着贺若怀心两人打哑谜似的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他瞬间就明白了贺若怀心的意思。
贺若怀心看向木伦,笑道:“木伦大祭司,我知道你对契丹八部比较熟悉,我想知道,大贺部与遥撵部哪一个部落更有潜力。”
遥撵部在隋唐时代,都是八部共主,直到唐朝末期开始,大贺部的耶律氏才取代遥撵部,成为契丹的酋长世家,只不过,那已经是近两百年之后的事情了。现在契丹八部的实力分布与两百年后并不相同,他还是需要多听听当世人的意见。
黑水靺鞨与室韦相邻,与契丹关系也算密切,他知道,眼前这个大祭司既然能够参与机要,必然在契丹的威望也是足够的,所以他的看法,便很有参考性。
木伦大祭司也听出了贺若怀心想要扶持另外的部落,以制衡日连部的想法,笑道:“贺若将军真是智慧不凡啊,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胸有成竹,果真令人惊叹。”
贺若怀心忙道:“过奖了,大祭司,我这可是等你一言而决了。”
“你这么相信我?”木伦斜着脸,淡淡的问道。
他们毕竟才第一次相见而已,就算木伦表现出与贺若怀心相谋的兴趣来,可终究不太了解对方,信任便是一个大问题。
贺若怀心笑道:“当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大祭司既然能将这件事告诉家妹,我便知道,大祭司并非轻言欺骗之人。大祭司,你就直接说吧,既然我们两家已经话说开了,将来加强关系也不是什么难事。”
木伦大祭司瞥了一眼玲珑,然后笑道:“好,爽快,我就喜欢爽快人。人们都说你们中原人阴险狡诈,可今日一见贺若将军,才发觉谣言终究是谣言。我们靺鞨人看重的便是一诺千金之人,更看重真诚相待之人。”
贺若怀心笑道:“唉,这一点我要纠正大祭司一句话。”
“哦?”他奇怪的看向贺若怀心,心里嘀咕,难道自己刚才的夸奖夸错了?
贺若怀心淡淡的道:“我中原真诚待人有之,阴险狡诈也有之,不过,这主要的原因不在我们自身,而在我们相交之人的身上。若对方真诚如友朋,我们则必诚心待之;若对方阴险狡诈如仇雠,则我们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