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熊孩子
临近过年, 罗雯惠和苏钰在小县城的那套房子到了租期, 租房的人不打算续住了, 罗雯惠正巧在国外忙着度假旅行，苏钰也正好趁着周末有空，便带着老公孩子一起回到小县城。
这次回来，他们只开了一辆车。
一辆非常贵的车。
湛峥还记得关于幼儿园的事情, 他想到什么，问苏亦瑶：“之前欺负你的那家孩子, 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苏亦瑶眨巴眨巴眼睛, 说：“忘了。”
小孩子忘性大，不过苏钰还记得：“那边幼儿园都是小区里的住户，那个欺负瑶瑶的，正好和我们住一栋楼, 知道我们家的一点儿情况。”
湛峥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苏钰：“怎么了？”
湛峥：“没什么, 就是想起瑶瑶之前的事情，有点不太高兴。”
苏钰转头看湛峥。
湛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面容有些冷淡。
苏钰见他不太想说话的模样，便也没有多问, 抱着苏亦瑶说：“等会儿再见到那个同学，爸爸帮你出气。”
苏亦瑶说：“算了。”
她说，“小孩子的事情，大人插手的话，就会上升到大人级别, 等会儿见了他，我自己打他一顿就好了，反正我们以后不在这里住，打完我们就跑。”
苏钰：“……”
苏钰忍不住笑出声来，揉了一把苏亦瑶点头。
“好，我们让他挨打，不过并不一定需要我们自己动手。”
苏钰小声在苏亦瑶耳边说话。
苏亦瑶眨巴眨巴眼睛：“真的吗？”
“你说了，他就会做。”
苏亦瑶：“……可是我们的车车很贵。”
“没关系。”湛峥说，“还有几辆更贵的，没开出来。”
苏亦瑶上幼儿园的两年时间里，最开始还好，但后面就被那熊孩子一直欺负，熊孩子自己熊，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人也觉得小孩子随口说两句而已，又没有少块肉，也不放在心上。
但这件事，对苏亦瑶的精神伤害非常大。
苏钰和湛峥都不打算将这事儿轻轻揭过。
这其实也是这一趟回来，苏钰特意带上苏亦瑶的原因之一。
抵达地点后，湛峥说司机说：“你不要在车里等着了，去找个地方歇着吧。”
司机有些不明所以，但一口答应下来。
湛峥看了眼附近的监控。
苏钰站在他旁边，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你怎么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湛峥一怔。
他走过去牵住苏钰的手，低头吻了苏钰一下，说：“上楼吧。”
租房的房客是个很讲卫生的人，房间被保持地不错，和苏钰说话的时候，也客客气气的：“因为工作换了，所以就只好再去距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租一套房子，你们这套其实我很喜欢，地理位置很好，住着也舒坦。”
毕竟房东都不在县城里，而是在外地，平时不会突然出现，更不会在确定房客要离开的时候率先找一些人来看房。
已经非常不错了。
苏钰说：“我也很喜欢你这种房客。”
双方都很舒坦。
等将所有的费用都结清后，苏钰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叫。
是苏亦瑶的声音。
他愣了愣，跟房客说了声不好意思，快速往外面去。
苏亦瑶在楼下。
她站在车边，说：“不许你伤害我家的车子！”
“什么你家的车，你家买得起车吗？”一个看起来也有些胖乎乎的男孩子说着，用钥匙再次狠狠在那辆迈巴赫上划出一道来。
“啊——”苏亦瑶尖叫，“我之前都跟你说过这是我家的车了，你怎么还不信！”
“好吧，我信。”男孩儿说：“但谁让你骗我！？还说你已经有妈妈了？你做梦去吧，这是对你的惩罚！”
小孩子对一个人的善意和恶意，其实大多数都来自父母。
如果他们的父母对一个人好，说那个人是好人，那他们自然也就觉得那个人是好人，如果他们的父母一直说一家人的坏话，那么小孩子也会有样学样，跟着一起学。
所以这事儿，说起来是熊孩子的问题，但其实和熊家长也有很大关系。
不让熊家长们出一回血，他们永远都意识不到事情的重要性。
苏钰：“瑶瑶！”
房客跟在苏钰身旁，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蹙眉，说：“我知道这家人，之前还总是来我这边，说你们家的一些坏话。”
苏钰没想到那家人竟然这么无聊。
他们全家都已经搬走了，这群人还揪着不放？
不过没关系，他本来这一趟过来，也是为了顺便清算之前的账。
他脸色有些阴沉，将苏亦瑶拉到身旁。
这男孩儿毕竟是个孩子，一看到大人就有些慌张，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他，但他却像是受了委屈一样，一下子嚎啕大哭起来。
像是周边的这种小区楼，隔音效果其实都不怎么好。
男孩儿的哭声顿时吸引来了很多人。
“怎么回事啊，我们天天小宝贝怎么哭了啊？”
重头戏来了。
男孩儿的母亲循声赶来。
苏钰怀抱苏亦瑶，与她对视上。
“呦，这不是苏家的苏钰么？怎么回来啦？是不是在弄城过不下去了？我听说弄城的物价高，过不下去这也是正常的。”
那女人开口就是讥讽，而她最惯用的就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
苏钰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你恶劣的想法都没有成真。”
旁边的房客说：“是我不续租了，他们过来收房。”
湛峥走过来，低声说：“我报警了。”
苏钰颔首。
他看了一眼湛峥手中的手机，见他开着录像功能，就知道刚刚的一切都被录了进去，忍不住朝湛峥露出一个笑容。
女人也没空跟苏钰唇枪舌战，她伸手将天天抱进怀里：“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是——”
天天的声音特别大，“她欺负我了！她还叫了她爸爸一起欺负我！”
苏钰丝毫不畏惧，只冷冷看着那母子两人做戏一样地大喊大叫，直到将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
小区里的人闲着无聊，都比较喜欢看热闹。
见状围了一圈。
有一个陪着妻子散步的男人看见几人身旁的豪车，忍不住惊讶：“这车贵啊，怎么车身上被划出这么多道痕迹？”
“这要是我们的车，我得心疼死了吧？”
“谁的车？”
“不知道，但看样子，应该是那对母子的吧？毕竟他们声音最大，而且还喊着说对面几人欺负了他。”
“不对吧，那母子穿着随便，反倒是另外几个人都穿的挺好……”
“看看呗。”
周遭议论声多，但那对母子都没有听进去。
女人更是只在乎她的天天宝贝儿，压根儿就没往车上看一眼——就算是看，女人也不觉得这辆车会是苏钰的。
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晓？
当初苏钰和罗雯惠在这边居住的时候，日子过得可不阔绰。
信他们会买豪车，还不如信天上掉馅饼。
没一会儿，警察到了。
周遭的人都是一愣，天天妈妈见状也愣了愣，还以为是小区里发生什么事儿了，直到警察来到他们旁边停下。
两名警察走过来：“谁报的警？”
“我。”湛峥淡淡道，“有人把我的车划了。”
警察看到那辆车，一愣。
豪车啊。
湛峥之前也叫了司机，此时司机回来，一看车被划了，登时汗就冒下来了，见警察问是什么车，便说：“这辆车……是迈巴赫，价值五千万，全球仅有一辆。”
“嚯！”
“卧槽，五千万？？？”
“只有一辆！”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豪车！长见识了。”
“拍照拍照！”
“……谁不是呢，不过现在车子被划了诶……”
“既然车是这边这几个人的，那划车子的，是不是就是旁边那个小胖子？”
“应该就是他吧。”
天天妈妈在听到这辆车的价格时，就惊呆了，五千万……
这得是多少房子啊？
而且说话的人和苏钰站的极近，两人之前的互动也很亲密，显然关系不一般，所以……苏钰竟然真的飞黄腾达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她自己还在这个筒子楼里窝着，以前任由自己欺负的人，却变成了真正的有钱人。
她心里有些酸。
“你们可不要血口喷人啊，说车子是我们天天划的，也得有证据！”天天妈妈说。
苏亦瑶在旁边道：“我亲眼看见的！”
“你亲眼看见有什么用？”天天妈妈情绪有些尖锐，“你不是苏钰的女儿么？你说的话根本不算！万一是你自己划的，转过来诬陷我儿子呢。”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
如果承认了，在场还有警察，说不定会让她赔……
那可是五千万的车，就算是划了一点儿，虽说问题不大，但赔钱，天天妈妈可是不乐意的。
苏钰神色真正冷下来：“不要以为我的女儿和你儿子一样。”
“你什么意思——”
泼妇骂街。
女人好似感觉嗓门越大就越占理一样，声音几乎响彻整个小区，不停咒骂，语言中带着十足的侮辱，旁边的警察们都开始皱眉。
苏钰却丝毫不受影响，他淡淡道：“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干的，那边不是有监控么？稍微一查就知道了。而且我们有行车记录仪，一直开着没关。”
女人问：“如果不是怎么办？”
苏钰嘴角微勾：“我当场给你道歉，再赔付你一万。”
女人一呆。
“一万啊……”
“白得的钱呢。”
“可不是白得的，你想想，这个人说的这么肯定，那就是有证据证明就是那个小胖子划的呗，不然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说的也是。”
周围人的声音让女人沸腾的心一下子冷却下来。
她脸色有些苍白。
司机已经将行车记录仪拆下来给警察看。
画面中，小胖子围着这两迈巴赫一直转圈，脸上还带着笑容，和车上的痕迹正好对上，突然，从楼里跑出来一个小女孩儿，伸手去拉小胖子，却差点儿被小胖子打到。
至于之前小胖子说苏亦瑶连同苏钰一起欺负他，那才更是无稽之谈。
从头到尾，苏亦瑶和苏钰都没碰到过小胖子，甚至一直都保持着将近一米的距离。
一切真相大白。
苏钰道：“如果还觉得证据不充分的话，可以去看看那孩子兜里的钥匙。”
众人都是一愣。
小胖子下意识伸手进兜里，用手抿了两下，但看着警察叔叔，还是乖乖将钥匙掏出来，上面的凹槽里，赫然有车漆的痕迹。
“哇，真的是他。”
“之前还一直不承认，你来得晚不知道，他们之前还表现得仿佛别人欺负了他一样，真是戏精一样的人。”
“那以后遇到这家人啊，都得绕着走，免得被演戏了。”
“就是。”
“赔钱吧。”苏钰淡淡道，“这种大规模的划伤，要全部重新上漆，而这辆车的车漆可不便宜。”
女人结结巴巴道：“可、可是，他还是个孩子！”
苏钰点评道：“经典语录。”
女人又哭着说：“你们家这么有钱，买的车都是几千万的，还缺这么一点儿上漆的钱？我看你们就是想欺负我们娘俩吧？”
“你有钱你就得吃亏？”苏钰冷冷道，“做了错事就要付出代价，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苏钰冷淡道，“况且你之前那表现，可一点儿都不给人面子，还污蔑我们欺负你们，现在求情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刚刚咄咄逼人的样子？”
警察看看哭泣的女人，再看看苏钰这群人，正想当和事佬劝一劝，便听湛峥说：“如果这位女士不愿意赔偿，那我们选择打官司，我的律师团随时都可以过来。”
卧槽？
自带律师团？
牛逼牛逼。
“等等，这人不是之前上过电视的那个——”
“是湛峥？”
“真正的有钱人诶——”
“当然是有钱人，不然开得起五千万的车吗？”
警察也只好跟着一起劝天天妈妈：“赔偿吧，毕竟这是五千万的车，你们这孩子——真该好好管一管了。”
“差、差不多要赔多少？”
“这个需要估值。”司机说，“重新上漆就意味着车贬值，而且这辆车本身的上漆价格就不会低。”
在场的人都表示理解。
毕竟是这么贵的车，怎么可能便宜？
而且就算是有钱人，钱也不是风刮来的，凭什么人家有钱，就可以不赔偿？
天天妈妈神色慌乱，实在没了主意，只好给自己的丈夫打电话，差不多半个小时，丈夫归来，可即便是他，面对被化了一道又一道痕迹的豪车，也实在是没办法。
在听到可能会有的赔偿金额时，天天爸爸眼中浮现出怒火，一把拽过熊孩子天天，巴掌打了上去：“让你皮——”
“呜哇——”
熊孩子的哭声响彻云霄。
开始天天妈妈还劝，甚至忍不住去看旁边的苏钰等人。
可苏钰就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这么一出戏。
至于天天，是真的被他们养废了，直到这个时候，仍旧不悔改，甚至喊道：“不就是几万块钱么，我们还能比苏亦瑶那个没妈的孩子家穷？”
周围人都忍不住皱眉。
这话是什么鬼？
而且这孩子还这么小，会说出这种话，肯定是父母教的啊。
啧啧啧。
等看到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天天妈妈终于也忍不住了。
在她看来，有些话只能在家里说，可孩子被她惯坏了，完全不知道收敛，现在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家里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甚至还要为了天天的一时冲动付出好几十万的代价。
一想到那些钱，在小县城都是一套房的首付了，天天妈妈终于忍不住，跟着丈夫一起男女混合双打起来。
苏钰站在一旁，和苏亦瑶等人冷漠地看着。
等男女混合双打完成，天天爸爸过来，掏出一根烟赔罪的时候，苏钰礼貌地摆摆手，拒绝了烟，说：“接下来，您的儿子要对我女儿道歉。他之前出言不逊，污蔑我女儿说谎，当初在幼儿园的时候，还一直诋毁我女儿，说我女儿没有妈妈……”
“这事儿不都过去了吗？”
天天爸爸赔笑道，“都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毕竟都是孩子。”
“玩笑话？”湛峥挑眉。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天天爸爸便轻咳一声，拽着天天的耳朵过来：“道歉！”
面对曾经当做邻居的苏钰，天天爸爸觉得苏钰好说话，还可以再求两句情，但面对湛峥，天天爸爸就不敢这么做了，尤其是湛峥浑身气势十足，他看了都觉得像是在看顶头上司。
不敢违背。
天天扁扁嘴，哭的一抽一抽的，但怕爸爸打，只好说：“对不起。”
苏亦瑶总算笑了。
她指着湛峥，又说：“我不是没有妈妈，这就是我妈妈。”
周围的人都偷偷看湛峥。
天天爸爸和天天妈妈也抬头去看湛峥的表情。
——湛峥可是上过电视的名人，是非常厉害的青年企业家，直接被说成是‘妈妈’，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生气？
湛峥不生气。
而且很高兴。
他伸手抱起苏亦瑶：“乖宝贝。”
苏钰看着身旁的男人和宝贝女儿，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
后来，天天一家搬走了。
他们在小区里住不下去，一出门就会被人指指点点，还有人背地里说他们的闲话，而湛峥的律师团也真的找来，要他们赔偿。
将近三十五万的赔偿，天天一家拿不出来，连夜搬走了。
不过不管他们搬去哪里，总会被找到。
最后不知道是谁给他们介绍了网贷，一家人走投无路，终于还是借了，却没想到不但没有堵上窟窿，反而越滚越大。
一来二去，天天一家受不了，把房子卖了，钱拿去还债，才堪堪还上。
而这个时候，他们已经一穷二白。
天天爸爸忍不住开始酗酒，喝的凶了就想起曾经的事情，捞起皮带就开始打天天，见天天妈妈扑过去护住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怪你，你个当妈的到底是怎么教的孩子！当初幼儿园的时候胡乱说话也就罢了，看见豪车竟然也敢用钥匙去划？”
天天奶奶也在旁边点头：“就是。”
天天妈妈大喊道：“说的好像你们家没有错一样！我那时候稍微说两句天天，你妈就觉得那是你们家的宝贝儿子，溺爱着，这事儿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怎么？你还敢怪我妈？你又不出去工作，教孩子不就是你的事儿！”
家暴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乃至无数次。
天天妈妈被打的受不了，直接搜集了证据，提起上诉，要求离婚。
看着分崩离析的家，天天整天大哭，大吵大闹，想让自己的妈妈回来，但妈妈很快就又找了一个老实的男人嫁了。
天天爸爸一听说这事儿，立刻就觉得天天妈妈早就和那老实人有苟且，更是不愿意再见她。
后来，天天去上幼儿园的时候，听到有人说。
“啊，他就是那个没妈的孩子呢——”
天天眼睛赤红。
熊孩子总归会遭到来自社会的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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