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里,一派肃杀之景,路上行人稀少,市集店铺停业三天,为西北总兵默哀。
白色的布幔将宋家大门上的“总兵府”三个大字,庄严的裱起来了。
府院外面,放着堆积如山的纸马纸房子,还有一堆整整齐齐的纸做的士兵,这位戎马倥偬的将军下黄泉身边没有侍卫,岂不寒酸?
丧礼鼓乐队在府外的大道上吹吹打打,不知是为了高兴还是为了悲痛。
除了那鼓乐队的人卯足了劲又吹又打之外,进出总兵府的人,脸上无不挂满了悲伤忧郁。
一进府门,就看到了一排排侍卫手执寒剑威武的站在两侧,他们头上戴着黑色的布条,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只有那一柄柄寒剑似乎在诉说着离殇。
每一个房屋的屋檐前面全部挂上了黑色的布幔,走廊屋檐下挂着的灯笼全部换上了白色的,家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下人丫鬟们也都穿上了非黑即白的短打,腰间系着白色的孝巾。
继续往里面走,便到了总兵府的正堂,一口金丝楠木棺摆在正堂的中央,巨大的奠字醒目而又肃穆,这是上好的棺木,西南丛林里长起来的金丝楠木五百年方能成材,然而成材后能做棺木的更是少的可怜,这一口金丝楠木棺,至少能买下半座长安城。
正堂两侧一副挽联,是一位神秘人士送来的,当宋玉看到这幅挽联后,认为此联措辞工整,深和其意,便决定采纳,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这位神秘人士究竟是谁。
上联是:功勋名家万里河山战宏图齐天盖主功,下联是:名垂万古一代宗侯扬清明福泽荫后人。
堂下一群道士在那里哼哼唧唧的不知在念着什么,估计是在念着一些超度亡魂的经法,还有叮叮当当的招魂铃,让这正堂里并没有显得那么冷清。
宋玉带着家里的孝子们跪在堂两侧,今天是宋青出殡的日子,他们都得打起精神来。
“公子,有人在后厅等。”一位下人偷悄悄在宋玉耳边说道。
“噢?什么人?”宋玉不知道在这个非常时期,会是什么人前来拜访,一般吊唁的人直接就会上前堂而来,来人却在后厅等着,他疑惑的问道。
“小的不知,那人只说会在后厅等公子,其他的话一句没说。”下人低着头一五一十的回答着宋玉的问题,毕竟这位现在正是宋家的实际掌权者,下人们和宋玉说话无不战战兢兢。
“带路!”宋玉打算过去看个究竟,毕竟最近实乃多事之秋,宋家可不能再沾上任何的麻烦了。
下人在前面带路,引着宋玉来到了后厅,只见一位衣着朴素的陌生人正站在后厅的一副山水画前静静地出神。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宋玉进来半天了,那人只是看着那副画作呆呆的出神,竟然没有看到,宋玉只好先开口问候道。
“噢!你就是宋家大公子宋玉了!”那人听到宋玉的话急忙扭头看向他,讪讪的说道。
“正是鄙人
,不知阁下有何见教?”宋玉拱了拱手,示意道。
“我家主人想和你们合作!”那人突然语气里带着神秘兮兮的口吻。
“合作?什么意思?还请阁下把话说明白点。”宋玉看着这个来此口出枉言的陌生人,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是滋味。
“家父是被人所杀,尸首分离,这等血海深仇,公子难道就这么算了?”那人突然言辞激烈,咬牙切齿的说道,好像是他的父亲被人杀了似的。
“噢?”宋玉一听此人的话,像是有办法除掉李震似的,他顿时来了兴趣,只要能杀了李震为父报仇,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阁下,如何称呼?”宋玉听到对方既然有意帮他们报仇,这打听一下对方的名号还是很有必要的。
“我称不称呼的倒无所谓,只要公子和我们合作,保证让你能够报仇血恨,我家主人也是看着公子可怜,才想出这样一个绝佳的办法出来的的。”陌生人见宋玉好像想通了似的,便继续往下讲了起来。
那人和宋玉在后厅谈了半天,神秘兮兮的,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
正午时分,宋府出殡,鞭炮齐鸣,鼓乐队也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宋玉在下人的搀扶下,扶着棺材的一角向外走去,冥钱漫天飞舞,宋青那些妻妾们开始哭天抢地,悲伤有时候是无法演绎的,毕竟那西北狼对自己身后的那些女人还是蛮大方的。
“黄泉之路开,接引道人来,孝子跪!”一位丧礼执事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嘴里喃喃的说着,宋玉听到后,急忙跪倒在地。
等宋玉起身后,丧礼的队伍继续行进,街道上有默哀的群众前来吊唁,他们站在路两旁,其中不乏有来看热闹的群众,或许宋青不得好死的下场,还有人会拍手叫好呢!
“送魂归天,众鬼神避让!孝子跪!”执事走到一处路口时,又说了一句话,宋玉急忙又再次跪下。
这些都是西北一带丧礼的风俗,民间传言人死后,会有来自地狱的小鬼前来招魂,人们便在人死后,开始敲敲打打把小鬼吓走,让死者的灵魂上天,避免入地狱,孝子跪就是为了答谢那些为死者通方便的鬼神。
宋家出殡的队伍绵延数里,突然前面的队伍停止了前进。
“龙坤,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可别误了时辰!”宋玉对旁边的龙坤说道。
“好嘞!”
龙坤骑上高头白马,一溜烟儿不见了。
街道的尽头站着一位灰色长袍的少侠,他孤零零的站在寒风中,没有人知道他想干什么,除了他身上的那柄黑剑。
他身上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气,连马匹都远远的停了下来,不敢继续前行。
“喂!去看看那人想干什么?”龙坤见那人行为怪异,便冲着旁边的侍卫说道。
“是!”
那侍卫手执长矛,朝街中站立之人跑去,然而那侍卫还没有到跟前,就被那少侠一掌隔空击飞了出去。
龙坤见状心里不免大骇,这来了一位棘手的家伙,他快速朝回折返,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宋玉。
“哦!我知道了!”宋玉这次出奇的镇静,没有什么事可以再乱他的心智。
“公子,那人来者不善,咱们是不是先下手为强啊?”龙坤紧张的在宋玉耳边说道。
“先下手为强?你确定咱们是那人的对手?”宋玉太清楚那人的实力了,虽然没见到那人的面目,可是他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怎么公子,你知道是谁来了?”龙坤没想到这几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如今宋玉竟然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扰乱出殡的队伍,他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公子哥了。
“该来的,早晚会来,躲不开逃不掉。”宋玉冷冷的说完,用力抿了抿嘴唇。
“继续前进,违令者斩!”宋玉发出了最后的命令,这声为这位戎马一生的老将,这令为那曾在西北铁骑下亡命的冤魂。
队伍浩浩荡荡继续前进着,李震一剑横劈在地,地上瞬间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他还是来了,在宋青出殡的这一天,依旧没有表情,依旧手握杀戮。
那走在前面的侍卫们,看到了深深的沟壑,他们手举白幡,眼中满含着无尽的信仰,大踏步的前进,一个个坠入李震劈开的那道沟壑里。
前行的队伍没有停下,没有避让,一个个填入那深深的沟壑里,因为有令!因为西北狼!
李震看到这样的一幕,自己都傻眼了,这西北狼手下的兵,果然各个都是嗷嗷叫的狼崽子们,看到前面的沟壑楞往里面填,只是为了让总兵的棺木顺利通过。
然而前面站着一位比沟壑还要难缠的恶魔。
宋玉不知道李震这次复返而来究竟还有什么更完美的借口,既然人死都无法躲开无端的挑衅,那么只有让鲜血肆意横流。
送葬的队伍过了那条被人填满的沟壑,却又一个个倒在了李震那锋利的剑刃下。
宋玉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冲李震而来,他知道前方是深渊是地狱,然而他依旧我行我素,他要让这个世界负满重重的血债。
“砰!”一声炸响,一个人影从宋玉身旁的金丝楠木棺里飞出,一柄血红色的剑直直的朝李震飞去。
李震怎么也没想到会从棺材里飞出一个人影,他毫无防备,一柄血红色的剑极速飞来,深深插入了他的胸口,那剑身闪着亮红色。
天山嗜血剑!
执剑之人正是林重,先前也是他派人去和宋玉串通一气,不过他并未透漏自己的名字,毕竟在宋玉那里,林重只是一个喽的名字。
他躺在棺材里,早就想过几百种杀掉李震的办法,他没想到自己冲出来的一刹那,竟然有些舍不得,这个和自己斗了一辈子的人,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掉,太可惜了,那种失落感油然而生,也就是这种感觉让那天山嗜血剑少了几分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