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池美冬的想法,队伍操作不当,管理不善,导致坦克损坏了水泥路,赔偿是理所当然的。至于5万块钱的额度,对于这条只损坏了一个交叉路口的5米宽的道路来说,确实是有些狮子大张口。实际上,这个路口最多花上5千块钱就能修复如初。
但是呢,这种事情听说是有先例的,现在无非是照搬一下。再说了,你们可以还价的嘛。
可是,队伍上的人没有还价。他们陈述了拉练演习即为战争的道理,要求以池美冬为首的几个人停止阻挠坦克通行,开走堵在路口的几辆车,口气非常严肃。
至于赔偿,带队的军人说了,事后协商。
池美冬笑了,事后?上哪去找你?你们那个营区的大门我都进不去。
于是,他的态度愈发强硬,必须给钱。没带钱?把你们几个的军官证全部交给我也行。
好吧,队伍上的人不能忍了,立刻动手,控制了以池美冬为首的几个村民,其中包括村里的主任。然后搜出钥匙,挪开汽车,坦克轰隆隆驶过。
而池美冬几个人,也被部队带走了。阻挠部队拉练,事情可大可小。
被推上指挥车辆带走的一瞬间,池美冬有些懵逼。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件事情好像不大对劲。
不过,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只能听天由命。
队伍上走的是正常流程,带着池美冬回到驻地之后,第一时间向地方政府通报了事件的粗略情况,然后说需要做一些简单的询问和记录,48小时之内通报具体情况。
地方政府无所谓,随口答应了。
庄园里的大部分人都随着池美冬被带走了,只剩下了一个50多岁的门房和一个40多岁的厨师,俩人左等右等没等到其他人回来,打电话一打听,才知道竟然被带走了。
俩人有些晕头,他俩平时毫无存在感,此刻不知道去找谁合适,尤其知道村主任也被一起带走了之后,俩人就更无奈了。
至于联系池家的大领导,他们是够不着的。而池家留在村里的人只有池美冬这一支,其余大部分都跟着去了大城市。
而且,俩人还不敢出去乱跑,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如果留下一个人看守,万一出了什么事说不清楚。
左右为难,俩人最后决定报警,然后只接到了一个情况说明电话,说池美冬几个人没事,48小时后就会回来。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俩人只剩下干等了。
好在没过几个小时,傍晚的时候,有一队衣着光鲜派头十足的人赶来了,说知道了池美冬的事情,现在依照池书记的指示暂时接管这里的工作。
门房和厨师半信半疑,不过对方根本就不容他俩多想多说,直接把他俩控制在一间小屋里,说要检查各处情况,看看物品有没有损坏丢失什么的。
得,门房和厨师傻了眼,乖乖的指明了房间分布情况,然后老老实实坐着等着对方宣布检查结果。
结果是,对方一帮人进入了地下室,然后被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物品刺瞎了双眼。
成捆的钱,人民币、美元、欧元、港币,用保鲜膜包着,收拾的整整齐齐,一捆一捆的摆放着;
几个漂亮的手提箱里,打开之后全是各种规格的金条,在地下室明亮的灯光下,散发着魅惑的金属光泽;
各种材质各种大小的佛像,纯金的、翡翠的、和田玉的,红木的,还有几尊造型古朴的木质佛像,虽然陈旧,但是散发着久远时光的味道,一看就是文物;
最让人心里感到无奈的,是架子上陈列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石质佛头,大的足球大小,最小的不过网球大小。这些佛头品相陈旧,有两三个面容略有残缺,颈部以下都安装了古色古香的支架,不出意外的话,大多数都是各地丢失的文物。
……
现场的物品种类繁多价值惊人,已经不是这几个人能处理得了,情况立刻汇报上去。
一个小时后,一个更庞大的工作组从京城出发,直扑位于赣省某地的这个庄园。
同时出发的还有一个四人工作小组,目的地是泉城。
当天深夜,人数较多的工作组抵达了庄园,池美冬也被从部队那边带了过来。
然后,当着池美冬的面,一行人进入地下室,开始清点各种物品。
池美冬不知道是太兴奋还是太害怕,竟然尿了裤子,惹得在地下室工作的众人郁闷不已。玛德,本来下面空气就不好,这下味道更丰富了。
清点工作直到天亮才结束。
……
天亮了,池勉功起床的时候有一些失神。
昨天晚上做了个不好的梦,梦见老家地下室那个最大的佛头从架子上掉下来了,摔得粉碎。
池勉功信佛,半公开的信,他觉得佛教可以让自己的心情平静,在思维和行动之间填充一些缝隙。说得现实和功利一些,就是让自己更加心安理得。
他在床上坐了一会,缓缓起身洗漱,然后去小佛堂里上了香,盘坐一刻钟,虔诚诵经。
诵经完毕,吃早饭,换衣服,拿上公文包下楼,秘书小侯和司机已经等在楼下,一起上车,开往省委。
繁忙的一天又开始了,上午有两个重要会议要参加,下午还要参观一个文明建设成果展。
小侯说完了今天的行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
“还有事?”池勉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轻声问道。
“池书记,刚才听有人在议论,说上面来人了。”小侯小声说道。
“上面?”池勉功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不满的说道:“模糊其词,什么上面?”
“好像是纪律部门。”小侯赶紧道。
“哦,看来有人犯错误了。去忙吧,嚼这些舌根子干嘛。”池勉功挥了挥手,把小侯打发走了,心里却不由得凛然起来。
联想到昨晚那个梦,他的心里有些发毛,他犹豫着从抽屉里掏出和老家联系的那个手机,打算打个电话问问池美冬。
还没来得及打,桌上的座机响了,他吓了一跳,赶紧接起来。
“勉功同志,我是商同康,麻烦你过来一下,我们三个人先开个会前会议。”
所谓的三个人,是一正两副两个书记,分别是商同康、姜小亮和池勉功。在一些重要会议之前会讨论一下大致方向,也算是惯例。
池勉功答应下来,心里轻松不少。
呵呵,怎么可能有事?肯定是自己这一段时间压力太大了。如果上面有行动的话,老领导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
池勉功默念了一遍《心经》,然后端起茶杯,脚步沉稳的去了商同康的办公室。
……
五分钟后,他面色死灰的被几个人带着下楼,上了院里一辆考斯特中巴,去了未知的某个地方。
楼上的一扇窗户后面,小侯长大了嘴巴瞪圆了双眼,远远地看着池勉功被带上车离开,心里惊恐不已。
几分钟后,他好歹冷静下来,立刻整理了手头的工作,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静静等着。
后来他只等到了一次上级谈话,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庆幸的,小侯知道,自己算是完蛋了,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在某个部门熬成老板凳。
……
老侯同志昨天晚上知道了池勉功的事情,而且听说了地下室的丰富陈列。更严重的是,他还听说,在庄园的监控录像中,提取了池勉功清明节期间出入庄园和在地下室上面的办公室逗留的画面。
证据链太完整了,辩无可辩,老侯甚至能明白,这些消息是有人故意让自己知道的,为的就是看自己的笑话。
唉,池勉功,没想到你,这么……唉!
怎么可能让别人看笑话?倒了就是倒了,或者是时运,或者是有人出了某种手段。虽然心里恨得发狂,但是表面还得继续沉稳如山岳,平静如湖水。
唉,这才多久,刚去了一个窦钢,现在又去了一个池勉功,这明显是针对我来的。
那么,如果这不是偶然事件,是谁出的手呢?
会不会是穆东?他有自己的小队伍,如果刻意寻访,发现池勉功的问题并非难事。而且池铭刚刚刺伤了大东集团的副总,穆东愤而行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唯一不合常理的是,这个年轻人怕是没这么大的能量,就算是他有资料,也很难发挥应有的作用,除非是刘家甚至更高层面的人出手;
还有一种可能,其他人浑水摸鱼,拿到了一些证据,然后果断出手,为的就是隐藏起来,把视线引到穆东和其背后的刘家身上。
但是,这两种情况都有一个巨大的缺陷,这种事情不可能一直瞒下去,如果认真扒拉一下,最多一个月就能找出后面的操纵者。但是现在,还有四个多月就要开大会了,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开预备会议,谁都清楚此刻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这个时候出来搅局,会引发大多数人的反感。
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
今天一上班,更详细的消息传了出来,首先是池勉功已经被规规,其次是他被掀翻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修建家族墓地强占山林地,引发了一名退伍老兵的不满,对方用了好几年的时间不停告状,一直到了京城。
狗血的是,这个老兵有些见识,知道返回原籍这种事,他竟然在冀省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里,把存有举报材料的存储卡塞到了一辆京城号牌的豪车里,然后拨打了电话,实名举报。
后来,有关部门竟然真的找到了豪车,进而顺利拿到了存储卡,落实了老兵举报的各项材料,最后掀翻了池勉功。
老侯同志感到很好笑,这特娘的明显是一出戏,那个开豪车的小子明明是被人阴了,玛德,智障!
半小时后,秘书一脸忐忑的找到了领导,汇报了一个让老侯同志差点吐血的消息。
那个开豪车的智障的小子,就是自己的儿子——侯小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