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高一五班的同学,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铿锵有力的口号……”
台上的两个主持人念着类似报幕的串词,六天的辛苦训练只为这第七天的汇报表演。老话说的“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大概就是这样的,六天里又是汗水又是泪水的,只为了汇报时不到三分钟的表演。
二十个班级的表演很快结束,军训也同样以一种不可预料的速度结束了。在军训开始时每个人都以为七天的军训会是一场漫长的征途,在这段充满汗水的征途中,他们都会不一而同的对之厌恶至极。事实最后的发展却证明,这其实是错了。
军训不仅仅是以很快的速度结束,更是在结束当天对军训时所发生的一切依依不舍。我们有的时候会说这是一种叫做“回忆”的东西在作祟,但追根到底或许还是我们心底里一直对过往有种挥之不去的眷恋。
学校的要求是每个学生必须派个家长代表来观看军训汇报表演,军训汇报表演这天正好是周六,一般的家长今天都是有时间可以来的。但也不排除那些工作比较忙的家长,父母两个人中没有谁能抽出身来。
钟濡沫的的妈妈来观看了军训汇报表演,汇报表演结束之后钟濡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她妈妈站在原地等着钟濡沫,走过去之后两个人就一起朝着校门口走了。
“这几天累坏了吧,回去之后给你做好吃的!”妈妈心疼的说道,看着女儿被晒黑了一圈的脸。
“第一天比较累,后来习惯了就感觉不是那么累了。”钟濡沫倒是没有说自己是多么多么的累,然后惹得家人一阵心疼。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张宁浩忽然冒了出来。说道:“嘿!钟濡沫!”
钟濡沫没有想到张宁浩会突然出现,只是有点懵的说了句:“嗨!”
“阿姨好!”张宁浩没有接着钟濡沫的话说,也没有再和钟濡沫说话,而是把说话的对象转移到了钟濡沫妈妈身上。
钟濡沫妈妈对着张宁浩笑了笑,说道:“你好啊,你家长没来吗?”
张宁浩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他们没空。”
“这样啊,那你家在哪儿啊?要不要我们载你一程?”钟濡沫的妈妈这话说的挺热情。
钟濡沫在一旁使劲的揪着妈妈的衣服袖子,想让她别说了,可是一点儿用都没有,妈妈还是把她想说的都说完了。最后,钟濡沫只能无奈的看看天。
“阿姨,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张宁浩又挠了挠后脑勺,接着说道,“那阿姨再见,我先走了!”
“再见!”
张宁浩走后,钟濡沫对她妈妈埋怨道:“妈,刚才你干嘛啊?竟然还要载他一程。”
钟濡沫对妈妈的做法很无奈,自己本来就对张宁浩没什么好感,觉得这样的男生吊儿郎当的。
她妈妈笑了笑,说道:“基本的礼貌还是得有啊。对了,我还没问你和那男生什么关系呢?”
“我们班同学,不太喜欢那个人。”钟濡沫皱着眉说道。
“真的只是同学?”
“真的!”钟濡沫想了想,又说道,“还是我同桌,但这是个意外,开学那天他来得特别晚,只有我那儿还有空位,老师就让他坐我那儿了。”
说话时,钟濡沫看了一眼妈妈的眼神,有点儿奇怪,于是连忙说道:“如果你和爸爸要是不愿意我和男生坐,过几天我和老师说说看能不能调一下座位,我也不喜欢和男生做同桌。”
钟濡沫是知道的爸爸妈妈一直很反对早恋的事,虽然有一个男同桌不一定就会早恋。但是也不排除爸爸妈妈可能会因为有个男同桌,而牵扯到早恋的问题上面。
“没事儿没事儿,我和你爸爸不是完全反对你和男生交往,也包括男同桌,但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把握好度我们没有意见。”妈妈笑着对钟濡沫说道。
钟濡沫什么也没有说,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不是真的对她同桌是个男生这件事没意见,不过钟濡沫也没有必要太过于执着爸爸妈妈的真实想法。
她现在应该执着的事似乎是苏立宣,或许说苏立宣是钟濡沫一直以来的执着。军训了整整七天,加上报道的那一天还有军训前一天,她到这个学校已经整整九天了。但是在这九天里,尽管钟濡沫一直在努力的寻找苏立宣的痕迹,可是还是没能嗅到苏立宣的一点儿气息,更别说和苏立宣正面遇见了。
这几天里,军训解散钟濡沫都要去教室一趟,再从大厅那边走出教学楼,一路上走走停停,眼睛总是盯着别处,甚至会撞到其他人。军训时那么累,一解散大家都想尽快回家,吃了饭去床上好好睡个午觉。唯独钟濡沫,拖着疲倦的身子还要去教学楼一趟。况且,教学楼离操场的距离并不近。
可惜的是,可惜了钟濡沫这几天多走的那些距离,她始终没能见到苏立宣。
有的时候,钟濡沫甚至是怀疑苏立宣并不在一中。可是明明之前俞凡说的是苏立宣在的,俞凡是从顾子谦那里听说的,按理来说顾子谦应该不会随便拿这种事开玩笑。况且,那种话也不像是玩笑话。
那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苏立宣呢?
钟濡沫想着苏立宣该不会是今年转学去其他地方了吧?
也只是敢想想,并不敢当真。
好不容易选择了放弃,结果是放弃了更多,又有谁会不累呢?
至少对于钟濡沫来说,是真的累了。
钟濡沫很久没有再见到苏立宣,很久很久,久到如果不去翻看日记,钟濡沫都不知道上一次见到苏立宣是什么时候。
在苏立宣中考结束的那一年,钟濡沫久久的不能习惯校园里面没有了苏立宣。就算是苏立宣还在的时候,他们也不是能每天都在校园里偶遇,也不是天天都能见面。但那个时候,钟濡沫的心中很明确的一点就是苏立宣在这个校园里面,只是她未曾遇到。
只是未曾遇到。
未曾遇到。
而苏立宣上高一的那一年呢,不仅是不能再校园里面偶遇,更是清楚知道在这个校园里面不可能偶遇。
有也只是故意为之。
那段时间里的故意为之还少吗?不少了。
钟濡沫觉得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一件事情就是不期而遇,所以她依旧舍弃不了在校园里面寻求和苏立宣偶遇的机会,哪怕知道已经不再可能。
这,也算是钟濡沫一次莫名其妙的固执了吧。
2002年的那个盛夏,苏立宣中考结束。除了那张写了《yellow》中文英文歌词的卡片纸,还有那在一楼楼梯口一前一后的行走,和着那个叫做“旧时光”的小店,他们之间再没有别的可以被提起的记忆。
他们之间本来就很少的交流似乎随着那个寒假的结束而结束了,后来开学,苏立宣已经要准备中考。他们很少再见面,俞凡也很少再去烦傅泽宇,于是钟濡沫就连一个见到苏立宣的借口都没有了。
于是,本来就不多的遇见越来越少。
少到钟濡沫忘记了他们之间上一次见面到下一次见面中间隔着的那段时间是多长。
很长很长,长到无法去度量。
苏立宣中考结束,钟濡沫以为苏立宣会来找她,考试已经结束了不是吗?钟濡沫在等,可是没有等到苏立宣。
苏立宣没有来找钟濡沫。
而钟濡沫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苏立宣,她不知道他家在哪儿,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她本来想像知道苏立宣的名字一样,问一问傅泽宇苏立宣的联系方式,却想起来她也没法联系到傅泽宇,甚至是顾子谦也见不到。
去问俞凡吗?好像不是。
钟濡沫不知道怎样向俞凡开口,更不知道要怎么向俞凡解释问苏立宣联系方式的原因。
难道要告诉俞凡不舍的那个人是她,而被不舍的那个人是苏立宣吗?
钟濡沫对自己说了句抱歉,抱歉她无法向俞凡开口。
后来,钟濡沫总是在街上走着走着忽然回头,似乎苏立宣就在这些来往的行人中,就是其中的一个。然后恍然无措的寻找,却什么也找不到。
钟濡沫期待那些不期而遇,但却无法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无数次的希望在街道上遇见苏立宣,无数次的故意去到“旧时光”小店,也还是没能偶遇。
苏立宣就像是绚烂了她青春的烟花一样,只是绽放过一个瞬间,而后就消失不见,无论她怎样费心费力的去寻找。
找不到,苏立宣就像那随着河流颠倒的石子一样。慢慢的、慢慢的,没有了踪迹。
那个盛夏的假期,家人都觉得钟濡沫有几分不同于往日。平日里的钟濡沫放假很少出门,却在那段时间经常出去,一去就是一整天。没有人知道,钟濡沫能在街上逛上一整天,走走停停。
钟濡沫以为他们能在街角不期而遇的,一直没有能遇见,后来钟濡沫说这无关紧要,只是他们经过的地点,经过的时间恰好错过了而已,仅此而已。
后来,在暑假快要结束的某一天,他们终于见到了,钟濡沫当时觉得那一定是上天的眷顾。
不是街角,是人最多的广场中央。说是心有灵犀吧,或者是直觉。钟濡沫忽然转身,发现身后的人就是苏立宣。
行人一次次遮挡住了苏立宣的脸,还有钟濡沫。但依然能看清彼此脸上的笑,笑容灿烂。
那是他们最近的一次见面,只是见面。
PS:那个盛夏,以为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