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别之后,小刘去停车场取了车,准备去苏立宣家。把签合同的事情和苏立宣说一下,这是必要的。钟濡沫站在会所外面等来之前已经叫好的车,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分钟就会来了。
钟濡沫习惯了总是空出十分钟的时间,对自己而言是提前,对别人而言是给出准备的时间。
不去为难别人,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善意。
钟濡沫在外面站着,小刘开车从她身边经过时,摇下车窗对着她笑了笑。出于礼貌,钟濡沫也回应了一个微笑。不多不少,刚刚好的微笑,嘴角微微上扬,上扬的幅度刚刚好。
不知道为什么,每当钟濡沫自己一个人走在北京的街头时,总会有轻风拂过。披散从肩上往下落的头发,总会在这个时候微微随着轻风扬起来。扬起来的幅度就像对小刘的笑容一样,刚刚好。
发丝很柔顺,扬起来时总会一根一根分开,或者是几根几跟聚在一起。似乎是形成了千千万万个谜一般的景象,阳光透过发丝洒在脸上。从眼睛处洒过的眼光会有刺痛感,不敢睁开眼看眼前的一切,可是内心又无比好奇。
也是在这种时候,人的思绪往往会很飘忽。钟濡沫经常会想起那些过去了的,但是现在又不回去的。比如大学时身边一个又一个人的爱而不得,或者是无法去爱。是自己,也是别人。
也会想起苏立宣,记忆只停留在高中那三年。苏立宣不为她忧伤的眼神,在她面前永远冷漠的脸。那些属于她的,都不是愿意看到、愿意想到、愿意被忆起的,只想被遗弃的。
却会忘了,那个最该被她记得的苏立宣应该是初中那一年的那个苏立宣。他们情窦初开,不懂喜欢,不懂爱。只是心里莫名出现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当你看着另一个人时。
有的时候,我们会暂且把那些情感定义为喜欢。后来想想,那不止是喜欢,也不该只叫喜欢。
青春期萌发的那些情感,不容亵渎。
距离眼睛很近的发丝还是保持在原位,因为有轻风的存在,每次在那个位置的发丝都不是之前的。这是个很奇妙的现象,正如现在的钟濡沫。苏立宣还是那个苏立宣,钟濡沫还是那个钟濡沫,但就是回不去了,但就是对苏立宣已经彻底失望了。
司机来了,钟濡沫坐上车就回到酒店了。回到酒店,第一件事情就是和主编说合同已经签了。
钟濡沫给主编打了一个电话,估摸着那个时候主编应该没有什么事,可以接电话。
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电话确实打通了。
“主编,你猜猜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钟濡沫语气里有几分调皮,这是钟濡沫难得会有的样子。
“我猜是和爱沫的合作达成了!”主编一本正经的和钟濡沫说着不太正经的玩笑话,虽然说的这件事情比较正经。
本来是想和主编卖个关子,没想到却被一语识破。钟濡沫有点垂头丧气的说道:“好吧!你猜对了!”主编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永远都是礼貌性十足。
这一点钟濡沫很清楚,主编是一个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的人。人的思想是会随着阅历改变的,人的举止同样也会随着阅历改变。
于是,我们有了“饱经风霜”这个词。
“爱沫同意了和我们签下五年的合同,一年至少发一本书,并且稿费是《不懂》基础上多加百分之二十。”钟濡沫把这份合同的几个重点告知了主编。
主编听完后很满意,对钟濡沫的赞美之情也是溢于言表。说道:“不错啊!给你的底线是百分之三十,你百分之二十就拿下了!”
“谢谢主编夸奖!”
“以后好好表现,多点我夸奖你的机会啊!我可不会吝啬赞美之词的。”主编也有几分玩笑的意味。
接着,主编又说道:“爱沫愿意和我们合作五年,已经是非常棒的了!并且承诺一年至少一部作品,这也同样难得。现在像爱沫一样地位的作家,傲气得很,签了合同还未必愿意发书。这次的任务交给你是对了,我没有看错你,你果真没有辜负我对你的期待。”
主编确实用了一些赞美的词语,钟濡沫听着也很开心。自己的劳动成果得到赞成,谁都会高兴的吧。
没有人愿意徒劳无功。
主编后来说了不会亏待钟濡沫,没有具体说不亏待指的是什么。钟濡沫也没有去猜测的欲望,这个合作能够达成就是最好的了。
刚开始知道爱沫是苏立宣的时候,确实不希望出版社和他长期合作。当时是怕长期合作难眠会有碰面的机会,而且偏执的认为很快就会碰面——她不愿意。
现在看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合同签了,短信发了,微信也发了,邮件也发了,都没有和苏立宣正面遇见。现在,不就是个长期合作,遇见也不太可能了!
钟濡沫永远记着爱沫不愿意曝光在公众面前。
这样也好。
和主编通完电话之后,钟濡沫打开微信,找到了备注着“苏立宣”三个字的用户,点了删除。在系统提示,“将联系人苏立宣删除,将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时,钟濡沫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点“取消”。
紧接着,钟濡沫又在手机联系人那儿把苏立宣的号码删除了。因为经过了删除微信时的犹豫,所以在删除电话号码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把这两个联系方式都删除之后,钟濡沫心里有一种大悲之后的大喜。既然这些都是为了合同才出现的,那么现在合同已经签了,合作已经达成,法律上已经生效。这些数字,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钟濡沫没有想过去记这两串数字,不想以后能脱口而出。现在钟濡沫觉得做得最伟大的一个决定就是在发邮件时,重新申请了一个邮箱账号。
甚至有点后悔,给苏立宣打电话时应该用个新号码的,真是失策!钟濡沫在心里这样想着。
打算明天下午启程回上海,在网上订了高铁票,现在高铁出行是挺便利的。
在合同完成后的第一时间删除了苏立宣的联系方式,只是希望这样能做得不露痕迹,不被发现。
什么时候开始,钟濡沫做事情也变得小心翼翼了?
他们两个人,为什么要不约的有这么些相同点呢?
不错过又是何其艰难?
除了主编以外,钟濡沫没有将和爱沫合作成功的事情告诉出版社里的其他人。但是接到老王电话的时候,老王说起这个事情,着实是把钟濡沫吓到了。
这——不会是主编说的吧?
主编什么时候变这样了?
颠覆了钟濡沫对主编的固有印象。
所以事实证明,对任何一个人的固有印象都是不可靠的。千万不要相信一个人不可能会做什么事,只可能会做什么事。那样,只能是自己骗自己。
也是所以,钟濡沫不该坚持认为苏立宣是不爱的,也不该坚持认为苏立宣是不值得再爱的。
只是……
什么都回不去。无法再重来一遍。
老王是个搞笑的老江湖,电话接通的第一句话就是:“据说你把爱沫成功拿下了!恭喜恭喜!”
钟濡沫正奇怪什么叫把爱沫成功拿下了,这和拿下爱沫有什么关系。再说了,钟濡沫可不想和爱沫再有什么瓜葛了。就在钟濡沫想要解释的时候,老王又接上了下一句,让钟濡沫没有开口解释的机会。
老王喜气洋洋的说道:“下面!请接收来自编辑部人民的祝贺!”
紧接着,电话里就传来了编辑部一群人的齐声恭喜!钟濡沫听着这声“恭喜”,真的感觉特别奇怪。
最后,钟濡沫只好无可奈何的说道:“老王!你已经成功把编辑部同事带上不归路了!”
“哈哈哈哈哈……”
老王在电话一头得意洋洋的笑了,说真的当时老王要是在钟濡沫旁边,钟濡沫一定忍不住上去给他一下了——赤裸裸的欠揍啊!
那阵势,莫名有一种喜得贵子的感觉。钟濡沫甚至能想象编辑部一群人作揖的样子,想想都可怕!
果然是走上了不归路!
主编可能也是太过高兴了,钟濡沫前脚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后脚就通知了编辑部的人。
不过,主编始终是主编。通知的方式可不像老王他们那样,老王那个方式估计也只有他自己喜欢。
主编是这样的。
走出办公室,万年不变的把同事们聚在一起,接着拿出开会的气势说道:“好啦!和大家通知一件喜事,和爱沫的长期合作已经达成!这个意味着你们将会迎来大项目,你们先乐一会儿吧!”
大家一阵欢呼,主编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办公室。
大家一阵欢呼,主编在这个时候走进了办公室。
“濡沫果然厉害啊!”
“其实还是主编会选人!”
……
……
大家议论着,大黄的表情却有点奇怪。
却还是有点让钟濡沫意外。
PS:重复着你的小心翼翼,再确定一次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