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小刘说道。

“怎么了？”苏立宣说这话的口气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自己知道。”

然后，小刘就被苏立宣打发去取车了。苏立宣看着前面的钟濡沫渐行渐远，背影中不知为何有了几分落寞。就像是高中毕业那天，逐渐离他远去的那个背影。

他们之间总是能在不同的时间遇见相同的事，然后触发对过去的无限感慨。

倘若生活只剩下了感慨，或许就是他们错过的必然。

十年后的第一次再见，十年不曾有过音讯，正是为了这再见时的情谊绵绵。当然，这只是针对苏立宣一人。

小刘把车开了过来，停在苏立宣前方一米处。苏立宣过去打开车门，上车走了。车子朝前开，从钟濡沫旁边驶过。钟濡沫没有侧头望望，只是一直向前方走着。苏立宣没有侧头望望钟濡沫，害怕只是一个留恋的眼神，就能被钟濡沫发现自己的存在。

一直到车子完全驶过了钟濡沫身边，苏立宣才忍不住的回头看看。但是奈何眼睛能看到的距离有限，车速不慢，钟濡沫的脸部又以很快的速度模糊在了苏立宣的眼里。

记忆的线越来越长，过去也越来越回不去了。

钟濡沫的身影完全模糊，苏立宣才依依不舍的转回了头。这些举动都被小刘看在了眼里，毫不掩瞒的问道：“你看谁啊？那么好看？看那么长的时间。”

苏立宣意识到自己看了好长的时间，当时的姿态一定丑极了。说道：“是很好看！”

钟濡沫在苏立宣的心中一直是很美好的存在，不是长得最漂亮的，却是看着最舒服的。如果一个人的一生都要有一个挥之不去的记忆的话，那么钟濡沫就是苏立宣心中的那份记忆。

“你这是撞到桃花了？”小刘嘲讽道，忽然一惊，“那你这是要谈恋爱了，几千年不见你看上哪个姑娘！”

待小刘把苏立宣刚才的行为和姑娘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才惊呼一声——苏立宣这是要谈恋爱的前奏。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苏立宣倒是想和钟濡沫谈恋爱，可是钟濡沫未必愿意。都过了这么多年，又况且，钟濡沫对苏立宣是何等的失望，他不是不知道。

“那你这是承认了刚才看的确实是位姑娘？”小刘反问道。苏立宣随口一说的话，竟被小刘抓住了重点。

“随你说吧！”苏立宣不想再与小刘纠缠这个问题，就随便撂下一句。他还没有准备好把钟濡沫的那些事情告诉小刘，这几年身边的朋友很少。几个朋友，没有人知道他那些学生时代的往事。

照理来说，学生时代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非要提起的必要。但是对于苏立宣就不一样了，这个人不仅羁绊了他一辈子，更是他后来做很多决定的原因所在。

钟濡沫。

又怎会没有提起的必要呢？

苏立宣虽然不再接着说这个话题，也不再和小刘说话，就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但是小刘却想到了些什么，小刘这个人一向八卦。估计是苏立宣安排给他的工作太少了，他闲得慌。

刚才那条路上没有什么人，他们从会所里面出来也没碰见谁，更没看见什么姑娘。唯一的就是江林文艺出版社的那个女编辑，小刘不禁想难道苏立宣看的那个人是钟濡沫？

小刘这样一想，就更是觉得奇怪。之前非拉着他问东问西的，后面又说要一起来，但又非要偷偷摸摸。小刘虽是这样想，但也没有直接说出来。要是说了出来，他知道苏立宣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的。

就换了其他话题，说道：“合作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刚才你也听到他们说的了，现在就请大作家来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你还敢和我提这个？”

小刘猛然想起刚才把责任全推到了苏立宣身上，并对苏立宣做了一通不好的评价。赶紧说道：“好，不提这个不提这个。你说了算，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仿佛一个落跑的兔子。

“你知道就好。”苏立宣依然没有给小刘面子，也没提到签长期合同的事情。小刘也再没提了，这就一切随缘了，要是苏立宣真的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苏立宣把长期合作这个事情看得云淡风轻，但是钟濡沫却无法这样看淡。这个合同能否签成，关系的太多了，尤其钟濡沫这样一个在工作上把成败看得很重的人。

刚才的谈话之后，钟濡沫这次来北京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之前所有因为接下来的忙碌而暂时告别的疲倦，这个时候又一下子袭来。钟濡沫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包括心理上的。

在以前，遇到工作上的困难，钟濡沫都不会轻易说放弃。永远相信，自己可以完成。但是这一次，她怀疑起了自己。

钟濡沫相信小刘最后说的话，不同意长期合作的人是苏立宣，而不是他。就连小刘这个作为经纪人的人都说服不了苏立宣，又更何况是她呢？

况且，钟濡沫就连联系苏立宣的勇气都没有。如果这个人不是苏立宣，真的会好办很多。

可是……

偏偏。

很累很累，累到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工作、合同什么都不想管，做不到就不做，大不了辞职不干了。

只想慢慢走走这一段路，不知道要走去哪儿，也不知道这路有多长。因为未知，所以才重要吧。

钟濡沫走着，走了很长时间。后来随便找了个酒店，就住了进去。脱了高跟鞋，换下了职业套装，洗了个澡，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黑得很深。看表，已经是八点多。感觉心情好了很多，疲倦感也不见了，对工作的消极情绪也一齐不见了。整个人都感觉舒服了很多，就又开始想合同的事情。

既然一切都是由苏立宣决定的，不同意的也是苏立宣，那么还是只能找苏立宣。但又不能让苏立宣知道她是钟濡沫，所以她选择了先发短信。

爱沫，你好！我是江林文艺出版社的工作人员，负责与你洽谈长期合作。想必您的经纪人小刘已经和你说过，现在我想了解一下你的看法。不知道你是否可以说个大概呢？如果打扰到很抱歉。

把短信编辑好，钟濡沫又看了一次，检查了没有错别字，并看措辞有什么不合适的。确定这些都没问题之后，钟濡沫想着现在八点多也不算晚，把短信发出去应该是可以的，于是点了发送。

系统提示短信发送成功。

苏立宣看了短信——钟濡沫终于还是联系他了。苏立宣简单回复了——我会好好考虑的，请给我一点时间。

收到短信，钟濡沫心里松了一口气。既然说了给他时间，那么合作还是很有可能的。合作的意愿应该是大于不合作的意愿，所以思考是否要合作的时间才会长，否则的话答复个不合作是很简单的事情。

钟濡沫通过电话号码搜索苏立宣的微信号，申请了加为好友，并备注了江林文艺出版社工作人员，没有敢加上自己的名字。看到添加申请，苏立宣立马就点了同意，并且乐了很久。

加了微信，就可以多了解一点钟濡沫现在的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空缺，说是不想了解都是假的。

苏立宣着急地打开钟濡沫的朋友圈，把所有内容看完只用了十分钟。钟濡沫的朋友圈内容真的不多，并没有什么关于自己生活的，多数是关于出版社的。

希望落了空。

钟濡沫也像苏立宣一样去看了朋友圈。钟濡沫只是想看看朋友圈，了解一下他现在的生活，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钟濡沫并不是出于他是苏立宣，而是出于他是爱沫。

方便告知你的名字吗？我好设个备注。

苏立宣发了微信给钟濡沫，想要看看钟濡沫怎么回复，希望她亲口说出自己的名字是钟濡沫，不负。

钟濡沫有点慌，知道对方是苏立宣，万万不能说自己就是钟濡沫的。在信息编辑栏里输入——叫我小钟吧。后来想想又删了，一个“钟”字她都害怕，害怕苏立宣把这个和钟濡沫联系在一起。

最后发了“备注小A就可以了。”过去，苏立宣看到有点惊讶——就连名字都不愿意说。接着钟濡沫又发来一条“方便告知邮箱吗？我有点东西要发给你。”

苏立宣回了个“方便”，便把邮箱账号发了过去。虽然不知道钟濡沫要邮箱账号干什么，但是还是给了她邮箱账号，是想着以后也可以给她发邮件，如果最后她还是真的不愿意听他说一句话的话。

钟濡沫把那些数据和策划案的电子文档都给发了过去，没有用常用的那个邮箱。而是重新注册了一个邮箱账号，只用来这几天和他们谈合作的时候用。因为知道是苏立宣，所以不想暴露自己太多的信息。他们之间，不要再打扰就是最好的了。

不想自己的生活又被打破，哪怕这个生活已经不再平静了。

PS:我努力回忆，只是不想断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