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上市第一天，装作平静地去上班，其实心里一点儿也不平静。

……

……

《不懂》上市一个星期，网上掀起了怀旧热，此书大火，预计会在这个月份再版。

……

……

从《不懂》上市的第一天，钟濡沫就在手机便签上简单的记着，这么多年写日记的习惯已经没有了。直到现在，已经上市了整整八天。出版社皆大欢喜，进军青春文学迈出了可喜的一步。但是，钟濡沫却不知道这是欢喜还是忧愁？

也许本该是欢喜的，却是钟濡沫的心态让欢喜褪色了。

爱沫的新书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出版社难免把这个提到台面上来说。作为出版社的一员，不参与这些不合适，但是作为和苏立宣纠缠了整个学生时代的钟濡沫，这样真的会烦透了心。

她早上依旧把自己打扮得精气神儿十足，再去上班。那天在众人面前失态痛哭的记忆，到现在也还清晰着。真的是借着酒劲了，但凡她没有喝酒，都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哪怕再难受。

钟濡沫从小到大最明显的一个性格特征就是逞强，学生时代在高中之前虚伪地把逞强藏着掖着，上了高中一直到大学，喜怒形于言表，大学毕业，人长大了，那些棱角总是会被磨平。笑着也能哭，哭着也可以笑出声。

那天她像发了疯一样的哭诉，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后同事几个硬是把她送回了家，在车上哭到半路就睡着了。也是还好，这么多年的同事，都知道她家在什么地方。李云曦从她包里拿钥匙开了门，在门打开的瞬间她也醒了。安全送到家之后，同事几个才放心地走了。就算不放心也不好得再怎样，总不能留个人陪她过夜吧。

人虽然是醒了，但是大脑却没有清醒。迷迷糊糊地让几个同事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自己却连路都快要走不稳，从客厅到卧室那一小段路都走得跌跌撞撞。走到卧室，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没有洗澡，就脏脏地睡到了天亮。如果不是每个工作日的闹钟都是固定的，她第二天一定是要迟到的。

钟濡沫并没有喝醉，只是借着酒劲，自己想让自己醉罢了。思想才是指导人行为的根本，而钟濡沫其实就是打心底里想醉一场。最后，醉是醉了，却不是因为酒精的过量摄入，而是源自心底肆无忌惮的放纵。

过不去的时候，其实醉一场就够。

只不过醉一场也得要承受醉一场的后果。

比如钟濡沫第二天，一进出版社的门就被大家拉着问东问西的。先是老王这个扮演着老好人角色的老大哥，说道：“怎么样？好点了没？自己一个人在上海得照顾好自己，你昨天那个样子我看着都心疼，你说要是你爸妈看见了，都不知道得心疼到哪儿去呢。”

“没事了没事了，王哥劳你费心了，我昨天那副鬼样子一定不敢让我爸妈看见，你们也忘了我昨天那副鬼样子吧，现在想想是挺吓人的！”钟濡沫连忙迎合道。

然后就是心直口快的大黄说道：“好点了没，要是没好，就还是请假吧，我可不想看见你昨天那个样子！”

钟濡沫知道大黄这是在开玩笑，也笑着指指自己，对着大黄说道：“你看我这样算好点了吗？”

“诶呦！算算算！此处省略一万个算，好好工作吧！”

“好！遵大黄同志的命！”

编辑部其他人也附和了进来，对钟濡沫又是虚寒又是温暖的，钟濡沫一下子都有点不太适应了。编辑部这群人啊，平日里损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不愧都是些搞文艺工作的，忽然变得不损人了是有点不太习惯哈。

待钟濡沫坐到自己的桌子时，坐在旁边的李云曦又说话了，不过李云曦说话从来都是小声小气的。

“师姐，你真的好了吗？那天你哭把我吓死了。”

钟濡沫拍了拍李云曦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啦，那天晚上我确实是有点失态，别太放在心上。”

李云曦凑到钟濡沫耳朵边：“师姐，我不是说吃饭的时候，我是说昨天白天我看到你坐着坐着就哭了。”

“你看到了呀！没事，没事，我真的没事了。”钟濡沫一惊，没想到自己不争气的流泪竟然被李云曦看到，不过还好李云曦后来也没再提。

想想那天的景象，钟濡沫到现在都还是颤颤的。她那样一个人，那么失态不是先把别人吓到，而是先吓到自己。当然了，也是从那件事之后她明白对苏立宣是没有真正释怀的。要做到真正释怀太难了，这么多年她其实是在自己骗自己。

不过钟濡沫倒希望就这样一直骗着，直到生命的尽头。但是也是不可能的了，苏立宣这个人就像是深深烙在钟濡沫的心上一样，烙上去的时候忍了多少的疼痛，去掉烙印的时候就会有多疼，哪有那么容易就忘掉！

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也是从那天之后，钟濡沫每次去上班都要像今天早上一样打扮得很精神。不管人是不是状态真的如打扮的一样好，至少看起来要是精力很充沛的。

可是呀，无论钟濡沫每天怎样打扮得精气神。她自己看着镜中的自己都会有些疲惫，一看到自己就会想起自己失态的那天会是什么样子。她没看过自己那天的模样，但是知道一定是狼狈至极。

准确来说，钟濡沫会这样完全就是性格原因。她从小就是一个把事藏在心里的人，对班上的同学再不喜欢都要藏在心里，可是她古怪的性格她不喜欢的同学多了去了，不喜欢她的同学也多了去了，但无论什么她都能装得如无其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她的处事原则，在为苏立宣奋不顾身的那三年，她只是走过一圈而已。后来，又回到了那个喜怒不言于色的人，不过有些改变，是真的跟着她一辈子了——是她不齿的。

只要真正触动过感情的事情，钟濡沫就很难忘记。

没有几个人能真正触动到钟濡沫，苏立宣算是一个。

还是一如之前的几天，钟濡沫每次进编辑部的门，都是颤颤的。哪怕已经再没有人问她关于买醉的事了。大家都已经把这个事情抛到脑后了，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一直记着。

不过，今天出版社的大事是关于爱沫新书《不懂》的。进门没多长时间，主编就把大家召集到了一起，开了个小会。

“好了，大家都聚过来一点，今天和大家简单说几句。爱沫新书《不懂》大火大家应该都是知道了吧，这我就不再多提了。要是不知道的可以去网上看一看，网上言论多的是。”主编说道这儿的时候，特意看了钟濡沫一眼。钟濡沫被看得心里发毛，忙点头。

不管说什么，点头表示赞成总是没错的。

钟濡沫在心里想——主编还没有忘记上次开会的事情呢！

“这和大家的辛苦工作是脱不开的，首先我得代表出版社向各位表达个感谢。其次呢，出版社已经决定进军青春文学的领域了，在这么大好的情况下，肯定是趁热打铁。接下来还会有更忙的工作等着你们，我先给你们打个预防针，最近这段时间算是你们的修整期，有什么婆婆妈妈的事情都给我处理了，别到忙的时候来找我请假。”

“好的好的，主编！”有人附和起来，主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标志性的笑。

“看到你们都干劲十足，我就放心啦！好啦，大家好好工作，奖金什么的不会亏待大家的！”

“主编早说嘛，这多实在。”又有人附和道 。

主编又笑了笑：“你们存这种心呐，你早说不就好了！”

大家一阵哄笑。

主编一进办公室，编辑部就又炸开了锅。

“出版社接下来又是什么大动作呀！”

“说真的，在出版社这几年我还没见过什么时候主编这样说话呢。”老王拿出了一种编辑部老人的额姿态，就怕别人不知道他待的时间最长。

“好啦，王哥，我们听你道来！”钟濡沫笑道。

“算了，别听了，我什么都说不出来。”老王尴尬的拍拍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老王！”大家齐刷刷的说，又是一阵哄笑。这已经是编辑部的日常了，大家都习惯了彼此之间调侃了，这样的工作如果没有电玩笑话还真的是枯燥呢。

钟濡沫虽然也和大家一起笑着，但是心里却是在想接下来出版社的大动作会是什么。

出版社进军青春文学市场，是已经定下来的事了。在青春文学市场占有一席之地也是势在必得的事情，奠定基础的举动又会是什么呢？现在最热的青春文学作家就是爱沫，刚和爱沫合作就掀起热潮，怕就怕接下来真的是要和爱沫合作。

和爱沫合作是最好的，钟濡沫也知道。但是作为个人来讲，如果真的和爱沫合作了，恐怕困扰的就是自己了。只是希望出版社的想法和她的想法不一样，她的生活里已经不能再出现苏立宣了。

看着同事们笑得开心，钟濡沫真真不知道该不该笑。

PS:我不知道该笑还是哭，就像我不知道该不该爱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