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气氛很奇怪,连带着钟濡沫心里那股混杂着骄傲的自卑一起加深,钟濡沫坐在座位上,没有说话也不再看向其他人,只是安静的坐着。
就如她给人最初的印象一样——安静、特别、美好。只不过是现在,什么都回不去了。
钟濡沫坐着,想着物理老师说的那些话,钟濡沫知道的那是一种真正的放弃。是物理老师对她的放弃,来自一个老师对于学生的放弃。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以前在班上的时候经常会听到老师说放弃某某学生了,不是因为老师没有教的耐心了,而是因为学生已经没有学的兴趣了。当时的钟濡沫觉得这样的情况时十分可笑的,觉得这个八辈子也不可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么多年的学习生涯中,钟濡沫一直是像个老师放在手心里的宝,一直是受到老师各种各样的重视。可是现在,高中才开学没有多长时间,钟濡沫就成为了物理老师口中的想要放弃的那一类人。
这是多么的可笑,至少钟濡沫自己是觉得这十分可笑的。最最可笑的是,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钟濡沫对苏立宣那一份难以割舍的眷恋。
真是可笑啊,那么这一切的发生又到底该怪谁呢?
苏立宣还是钟濡沫?
这似乎可以成为像“存在是否一定合理”一样,是一个哲学上的命题,但是却一直引发后人的争议。
钟濡沫和苏立宣之间的这个关于谁对谁错的纠缠,没有什么好的解释,也不可能让其他人来为他们纠缠,但是却成为了两个人之间随时可以想起,随时可以心痛的一个点。
永恒。
不变。
不舍。
不解。
可是毫无意义。
张宁浩看着钟濡沫,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缓缓问道:“物理老师的话,其实你可以不用在意的。”
这句话的说出,花费了张宁浩好大的勇气,丝毫不亚于钟濡沫走进苏立宣他们班的教室并在里面上了一节英语课的那份勇气。张宁浩嘴上说着可以不用在意,但是追究一下张宁浩这句话的来由,其实就是看出了钟濡沫的在意,并且张宁浩从心底里觉得一个老师对学生说出这样的话,是老师最大的失望,学生最大的损失。
只能说这是钟濡沫最大的损失吧,也或者是最大的心痛。所有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所有以为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最后都以一种猝不及防的姿态发生。
“是可以不用在意,但是事情还是这样了。”钟濡沫淡淡的说,没有抬头看一眼张宁浩。
没有抬头,是心痛,还是不想现在脸上太难看的表情映入张宁浩的眼里。自己的悲伤,别的人没有承受的必要,一点儿都没有。
钟濡沫说话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语气,一样的状态,但是这次从钟濡沫的嘴里,张宁浩听出了一股巨大的悲伤。张宁浩没有再接着说话,钟濡沫也没有。
这确实算得上是一种巨大的悲伤了,在经历了苏立宣的不回头之后,又是物理老师的放弃。
如果钟濡沫再稍微脆弱一点,那么下一秒就是崩溃,更何况,钟濡沫本来就脆弱。
前文提到,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面提到的那句话,很适合用来形容苏立宣的懦弱。现在想来,对于钟濡沫,又怎么不是这样的呢。
懦弱的人连幸福都害怕。
就是害怕。
此时此刻钟濡沫的心里,就像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无法再愈合的那种口子。空出来的那一部分,没有感触,更没有灵魂,只是巨大的空洞,让人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与无助感。无法形容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手硬拉着往下拽,自己毫无反抗的能力,一直往下掉的过程中,终于发现不下坠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可是没有回去的办法,一切都只能勉强用来不及两个字来形容。
于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好像都可以用一句话就完全来概括,那句话大概就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钟濡沫最后还是在都失去了的时候,发现拥有过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感受。但是,只能说是拥有过吧。
而偏偏,那些失去了的东西,并不是所有都是拥有过的。
这或许也是一种巨大的悲伤。
可悲的悲伤。
悲伤本来就可悲。
人在悲伤的时候,想要不说话,想要独处。越是不说话,越是独处,悲伤就越伤。于是,不如就一直悲伤下去。
钟濡沫也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安静下去的,直到郭乔走过来的时候。张宁浩知道钟濡沫的悲伤,没有说话,就一直坐在旁边做她悲伤的见证者,然后想要为她努力营造一种适合悲伤的气氛。也正是因为如此,太过于专注于某件事情,就又忘了其他事情。
张宁浩没有注意到郭乔走了过来,站在他们的桌子旁边,很是嘲讽的说道:“钟濡沫,这是怎么了呀?”
郭乔极尽嘲讽的语气,在那段时间里面出现过了太多次,以致于后面钟濡沫回想起高中生活,回想起自己班上的点滴的时候,想起郭乔的时候,都是那些嘲讽的语气。
钟濡沫抬头看向郭乔,那个时候,张宁浩第一次看见原来今天的钟濡沫眼神里面藏着那么多的悲伤——无以言说。
钟濡沫只是看着郭乔,没有说话,之前和郭乔据理力争的那个钟濡沫像是忽然之间消失了一样。
“不说话了呀?别这样啊,看着像是我欺负你一样。”郭乔依旧嘲讽。
“那今天你就是可以欺负我,我不还口。”钟濡沫淡淡的说。
“看来你这是在物理老师那里受挫了呀,谁让你偏偏这样呢,怎么220班的英语课也不去听了呢?是不是和你的正牌男友闹别扭了啊?课也不去听了,物理老师也放弃你了,天呐,你可是第一名啊,我第一次听说第一名的人被老师放弃的……”
“你说够了没?”张宁浩打断了郭乔的话。
钟濡沫用手拍了拍张宁浩,示意张宁浩不要说了,不要和郭乔一般见识。
“哟,张宁浩!”郭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你不是该高兴吗?和正派闹翻了,正是备胎上位的好时候啊!你可得抓住机会了啊,不然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PS:越是选择逃避,越是无法避开。可是我们想要选择面对,也不能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