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钢笔犹豫了很久，手心已经出汗，钢笔一不小心就会从手上滑落，顺着桌子掉到地上，钢笔尖与地面接触的刹那，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钟濡沫终于提笔在日记上写下了第一个字。

我果然像是个笑话，我努力伪装那么多年的骄傲，就在一夕之间崩塌，我以为这点点仅存的骄傲够我安然度过有他的这三年，原来都是我以为。

李琼说很好奇我们之间的故事，其实啊，我像是个笑话，我们之间的故事就更像是个笑话了。有什么好说的呢？说了只不过是徒增更多的笑料罢了。

我很自私，虽然自己已经成了个笑话，但是目前为止我还是不愿意自己是个笑话的事实暴露在大家的眼里。我今天很放肆，他也很放肆，我那样喊他，他甚至都没有回头。我们之间也许这样就结束了，彻底结束，他为什么留级，我这辈子都没法知道了，他不会告诉我的。美好总是会消失，持续不了多长的时间，一切的一切都还是要回到原点，回到我们不认识的时候。

那才是梦开始的地方，也是梦结束的地方。

我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只要他不回头，哪怕我再怎样用力追赶，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或许只该记住，也只能记住，他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然后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我，只记住一个名字——苏立宣。

幸好，我还记住了一个名字，以此好证明他真的出现过，而非我个人想象中的一个人物。

2003年12月1日

最后一个字落在纸页上，提笔，合上日记，把日记放进抽屉。一整个中午，钟濡沫没有睡觉，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拖着疲倦的身子又去到学校。

在学校走的每一条路都是早上走过的，跟着苏立宣走的，难眠心事重重。走到教学楼北楼他们班教室前面那条小路时，她忽然想起中午就是差点在这个地方倒下去，如果李琼没有用手撑住她的后背，她现在是不是就不能再来学校上课了呢？

去到教室，钟濡沫把书包挂在椅子后面，拿出语文课本开始背诵古诗词。张宁浩进来时，说道：“今天早上的表现很精彩啊！”

张宁浩说的是辩论场上的表现很精彩，但是钟濡沫理解成了跟在苏立宣身后她的可笑，于是淡淡的说道：“是可笑的精彩吧？”

“你说的什么啊？今天你们不是得了冠军吗？你还是最佳辩手呢！”张宁浩对于钟濡沫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习惯了钟濡沫这些反应，每次说话都是不过三句，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你说的是辩论赛啊！”钟濡沫忽然笑起来，“谢谢夸奖啊！”

“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张宁浩反问道。

“没什么。”钟濡沫又是语气淡淡的。

“和你说话还真的是累！”

“你可以选择不说，我也没逼着你和我说话。”钟濡沫把头扭朝一边，接着背诵起了古诗词。

过了一会儿，张宁浩忽然说道：“我觉得你今天脸色不太好啊！”听到张宁浩的话，钟濡沫条件反射的看向张宁浩。

整张脸暴露在张宁浩的视线之中，就更是发现了钟濡沫脸上的疲倦与失落。张宁浩有点担忧的说道：“你到底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今天中午没睡个午觉吗？”

钟濡沫立马低下了头，小声说道：“确实没睡。”

“那你快趁现在老师没来睡一会儿吧！”张宁浩语气很快。

“睡不着，还不如不睡呢。”钟濡沫真的害怕，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面就是苏立宣决绝的背影，那堪比利剑，刺进心里。

“那好吧，你背书也可以一定程度上转移注意力！”张宁浩说完，从书箱里面拿出数学练习册做题。

上课铃响，老师走进教室；下课铃响，老师走出教室。钟濡沫感觉到了睡意，正想趴桌子上睡一会儿，结果从外面进来的张宁浩说道：“外面有个女孩找你，先别睡，出去一趟回来再睡！”

钟濡沫出去，俞凡站在教室门口。“我问你，今天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俞凡不容分说的严肃问道，没有给钟濡沫任何一个喘息的机会。

钟濡沫往墙壁处后退了点儿，想要逃避俞凡的问题。“你别往后躲，我都听说了。”

“你听说了吗？听谁说的？”钟濡沫看着俞凡的眼睛说道。

“还能有谁？”俞凡反问道。

“邹鹏吗？”

“你别怪他，他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我追着问才问出来的。你给我过来！”俞凡把钟濡沫拉到了人少的一边，然后小声说道，“我就跟你说苏立宣不是什么好人了吧，你非不信，现在好了，今天是我没在，我要是在的话我能让你这样吗？你也真是的，只要我一不在，你准出事儿！”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钟濡沫的语气有些伤感。

“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叫你别惯着他，我听他们说你今天那样，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你！”俞凡很急切的说道。

“我也不敢相信。”钟濡沫中途插话。

“现在肯定很难受吧？”俞凡看着钟濡沫，钟濡沫抬头看了看俞凡，然后说道：“很难受。”

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俞凡连忙伸手擦钟濡沫脸上的眼泪，并且立刻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钟濡沫，确保其他路过的人看不到钟濡沫在流泪。钟濡沫是什么样的人俞凡怎么会不知道呢？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如果让别人看到她不争气的流泪了，恐怕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偏偏钟濡沫为了一个苏立宣，已经不争气的流过很多次眼泪。

“别哭，大不了当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俞凡想尽力安慰钟濡沫，认识钟濡沫这么久，从来没有见她哭过。没想到第一次哭，竟然是为了一个男生。

钟濡沫没有说话，过了很久才强迫自己把那些流出来的泪以及即将要流出来的泪倒流进心里。

上课铃声响，钟濡沫用手袖擦擦眼泪，急急忙忙往教室跑，俞凡也急急忙忙往楼上跑。

进教室，张宁浩看着钟濡沫，钟濡沫用了所有的骄傲才在裂开嘴笑了笑。

张宁浩顿了一下，说道：“老师来了，好好听课！”

PS:为你流的泪，化成了泪花，凝结在时光的琥珀里。